不知道,陛下他会不会因为博望侯答非所问而生气了。”江陵月半开玩笑道。
张骞沧桑的脸却已经涨红成一片。他粗喘了几口气,紧张地搓了下手:“您、您愿意把方子给我?”
“嗯,就当是我给你招来麻烦的补偿了。”江陵月毫不在意道。
她其实可以自己主持的。但是肥皂厂的计划书还搁在卫青案头呢,近来实在是腾不出手了。那给别人别人也是一样的,她手头的方子还剩很不少。
何况那可是张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给打通丝绸之路的老祖宗发一点福利,她还是很乐意的。
张骞却险些给江陵月跪下了,就像他刚一进门时候那样。但那时候是惶恐,这时就是无尽的震惊狂喜了。
葡萄籽和大豆,榨出的油岂可同日而语?
前者最多是帝王一时兴起,后者则代表着无数百姓的生计、数不清的财富……
还有他肉眼可见的青云路!
张骞兴奋得连手都在发抖。低头一看,江陵月却已经就着卫青的桌案开始写方子了。
现代工业化制大豆油有两种方法——压榨和浸出法。
然而这两种,都不是西汉能够得到的。
江陵月现在写的,则是最原始的榨油法,也叫“土榨法”。后世纯天然无添加概念流行的时候,农家土榨出来的豆油还卖得很贵,一度受到了追捧。
但它的操作步骤也很简单。
“榨前用筛盘筛出好豆,清除掉杂质。再用磨盘把大豆磨成粉末,最好是细得能让它们彼此粘黏的程度。”
“把豆粉放进木甑中蒸上一个半时辰左右,最后从上方用巨力按压,压出来的液体就是豆油了。”
张骞彻底懵了:“就这么简单?”
“对啊。”江陵月眨了眨眼,农家土法就是这么榨的啊。
她怀疑说得太短不足以取信于人,便又补充了两句:“磨粉前可以用锅把豆子炒热炒熟,这样榨出来的油没有豆腥味儿。”
“榨油后剩下的豆饼也有用,当成草料喂给牛羊们吃,可以实现循环利用。”
“这……这……”张骞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即使黄老学说是武帝朝的政治不正确,他也忍不住发出一句深刻的疑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拙若巧?
油,那可是油啊!
多么珍贵的东西啊!怎么在江祭酒的口中,那么轻描淡写几下就能做出来呢?
张骞努力揉了揉眼睛,福至心灵般联想到了长安城中,种种离奇的传言。
看来,传言根本不是空穴来风!
即使在茫茫大漠迷失方向,被匈奴掠劫十年也坚信唯物主义的张骞,此刻内心只剩下两个字——
江门!
可惜,这些内心活动江陵月全然不知。她见张骞目光灼灼看着自己,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
张骞身材很是高壮。被这种人盯着会让她很有压力。
江陵月默默低下头,避开了目光。
幸好,场中另一个人似乎看出她不自在,巧妙地解了围:“女医当着青的面口述方子,就不怕青偷偷学了去?”
“咳咳咳……”
江陵月匪夷所思:“我相信您不会干出这种事的。”
“好罢。”卫青笑叹道:“青不过是想提醒女医,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旁人未必不会眼红。”
江陵月想了想,认真道:“那种人,我应该不会有机会和他共事的。更不会当着他的面说方子了。”
卫青失笑:“倒也是,是青多虑了。”
莫说江陵月自己的为人处世了。且看如今的长安城,眼红嫉妒卫家的人不少,有哪个会厌憎她的?一手之数都不到。
还有去病在……她就更无人可欺了。
他垂下眼,点了点桌案上肥皂厂的计划书:“既然你教了博望侯大豆油的制法,那这肥皂是不是又多了种品类?”
不仅如此,连成本也大大降低了!
江陵月眼前倏然一亮——她刚才怎么没想到呢?榨油和制皂分明是可以联动的呀!
从前,肥皂的底油是牛羊猪等等荤油,价格相当不便宜。
但她原计划的是大小贵族们的奢侈品生意,所以并不在意一点成本,也没联想到专开个植物榨油厂去配合。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荤油可以用大豆油平替,火碱则可以用草木灰平替。也就是说,制皂的成本大大降低……甚至低到百姓也能用得起。
江陵月的声音中,有一丝难掩的兴奋:“倘若我们能在民间门也推广肥皂,让人人有低廉的清洁用品可用的话……”
“整个大汉的卫生水平都会上升一个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