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侯来我的院子,是有事要找我么?”
“不,是觉得你也许有事找我。”
“……”
居然被猜中了。
不过,她怎么觉得霍去病话里有话呢?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了?
但霍去病搭了台阶,江陵月便自然地踏了上去:“确实,我是有事要和你说。”
霍去病朝着院中随手一指:“坐着说吧。”
江陵月便跟着他身后,乖乖地坐在下首的位置。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霍去病又说:“喝点水。”
江陵月抿了口蜜水,心底的怪异感更甚。为什么她感觉,场面的节奏都被霍去病主导了去?
“说吧,到底什么事?”
她清了清嗓子,奉行了一贯的开门见山原则:“军侯,我想搬家。准备搬到医校那边去住,那边更方便点。”
霍去病以食指轻弹玉杯,杯壁发出一声脆响。
“叮——”
他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就在玉声的缝隙里响起:“那边有你住的地方么?”
“嗯,建学校的时候特意留开了几间教师宿舍,够我住的了。”
“阿光呢?”
“阿光的话看他自己吧。医校也有他的院子,看他觉得住在哪里更方便……”
江陵月越回答越觉得不对劲——霍去病为什么没有一点讶异呢?
就好像他早就料到了一样!
她愈发惊疑不定,连忙看向对面。
冷峻的面容迷人得不可思议。漆眸中一丝幽暗的光,似是在看着她,又像在看着别的方向。
“那婢女呢?没了现在院中的婢女伺候,你还住得惯么?”
“婢女?”江陵月忽然想起来,就在不久前,她就问过阿瑶她们愿不愿意跟她一起走的。
她思索起该组织语言,霍去病却已经从怀中掏出几张丝纸。
“这个你拿着。”
“这是什么?”江陵月刚要把它展开,便听见霍去病说:“我派人问过你院中的婢女,其中有两个愿意跟着你走。”
江陵月怔了一下——丝帛展开,顶头赫然身契的字样。
原来是阿瑶和青羲的身契。
她终于找到怪异感的确切来源,只觉得匪夷所思:“军侯,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今天要跟你说搬家的事情?”
她明明是回来的半途上,才决定要说这件事的啊?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就连卫青也没有。
霍去病又是怎么知道的?
霍去病轻点自己的眉心:“我瞧你今晨去见舅舅时眉头紧锁着,见了我打招呼也潦草,就猜到了一些。”
“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啊!
知道了真相的江陵月,一下子啼笑皆非。她想起来了,今早她确实偶遇了霍去病。但她不热络可不是因为搬家,还不是因为“军侯皂”那事儿心虚,才不敢跟他对视?
霍去病怎么就猜到搬家上了呢?
难道,他以为自己今晨心情不好是因这件事为难,所以才会反客为主上门找她,乃至连婢女的身契都准备好了?
“……”
江陵月的心情一下子万分复杂。
她捂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霍去病有多么真诚,就衬得她的一番小心思有多么不真诚。
好吧。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我今早并不是因为搬家为难,而是因为有件事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是这样的,我前几天答应要给你做的皂……”
她选择把真相和盘托出。
霍去病一直静静听着,迷人的面容殊无表情,冷峻而疏淡。末了他问道:“所以,陵月你还是打算搬家?”
“……是的。”
“那就好。”他满不在意地笑:“那我就不是白准备。”
“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皂,我也允了。”
“哈?”
江陵月愕然抬头——她原本都已经准备好接受审判了。
就,就这么同意了?
霍去病看出她的惊讶,轻笑出声:“不然呢?你既愿意夸我,我还能不允么?”
“……”
“不过陵月,你不真诚。”
清清浅浅的八个字,顿时让江陵月无地自容。她知道,霍去病一定是看出她的小心思了。
看出来她提出搬家只是个幌子,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好让他答应“军侯皂”的事情。
饶是如此,霍去病还是答应了。
恍恍惚惚之间,江陵月感觉自己的手被一股力道拉了起来,碰上了一处温软滚烫之处,转瞬又离开。
霍去病似叹似笑的声音响在耳畔:“这个,就权当作惩罚了。下次记得,要对我真诚些。”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徒留江陵月僵在原地,麻意从手背攀上了整条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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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江陵月要从霍去病家搬出来了。
这条消息不知从何而起,很快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大大小小的贵族们一边猜测着她办乔迁宴的日子,一边在自家库房里扒拉起了赴宴史的礼物。
这个,不够格。
这个,勉强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