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祭酒和他们还不一样。
灵子他爱行好事,但也问前程。尤其是陛下独尊儒术,他们墨家生存空间被压缩得厉害,对民间人望也愈发渴求。
但江祭酒,却是真正不求名声。
赵遥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一见到江陵月就把自己的种种感悟统统说了出来,惹得她边笑边摇头:“什么啊,你可别害我!”
她想收拢名声,也得刘彻同意才行啊?
臣子养士、养望,都是他的大忌讳。比起灌夫和田蚡,她还是向卫青和霍去病看齐比较好。
赵遥不解其意,江陵月也不再解释。
这是她拐带来的研究型天才。就让他醉心于发明研究,她会给足待遇的。至于政治上的事,就别掺和了吧?
她把图纸递上去:“来,你看看这个。”
雪白绢帛上,数十条淋漓的墨色线条纵横。依稀看得出是个床的模样,但又与常见的床不同。
赵遥看得直皱眉:“祭酒,这……”
这是个什么发明?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会不会,呃太抽象了?
江陵月对自己的画技有心理准备,也没指望一张图纸能解释清楚。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讲。”
等赵遥来的这段时间,她和淳于阐二人问诊时特意问过,大多数人家里的柴或者煤都是不够烧的。
没东西可烧,他们就只能冻着。
“所以,我想发明一种床,可以取暖、热饭和烧水。而且可以让燃料保持一个比较长时间燃烧的状态。”
赵遥听完没有断言不可能,而是细细沉思。末了,看那图纸上凌乱的线条好似清晰了不少:“这就是祭酒的构想?”
“对,你看这里砌成土台,里面是空心的。”江陵月对着图纸比划道:“空心的地方里面可以烧火,灶头还能烧水,然后把烧完的烟从排烟管里面出去。”
“那祭酒的问题是?”
江陵月抓了抓耳后的头发,为难道:“我预计的是,这个烟管按理说既能排气,也可以把新鲜的空气引进来。这样可以维持一个比较长时间的燃烧状态。”
其实,这并不是她预计,而是她舍友的讲解。
理论上,炕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可实际上……”她为难地吸一口气:“如果连着烟囱的话,该怎么把新鲜的空气抽进来呢?”
烟囱都是直来直去地朝上开,排出各种烟尘。
空气从这里流入,很难。
“那把烟囱朝下?”
江陵月下意识反驳:“烟囱怎么能朝下呢?那还怎么排烟……不对,好像真的可以!”
一瞬间,她好像想通了什么。
受制于从前的思维定式,她想象中的烟囱一直是工厂的那种,高高耸立、排出一道道浓浓黑烟的。
但谁说,烟囱一定是这样的?
江陵月用笔在添上了几条线,口中喃喃道:“不一定是烟囱,也可以在地下安排一条烟道。这样地底也可以渗出点热气,让室内更加暖和一点。”
“赵遥,你真是太好用了!”
赵遥脸上泛了一点红,愣愣道:“我,我没帮什么忙的。”
“没有没有,你帮了大忙!”
原先的丝帛上线条凌乱,江陵月干脆另起了一张纸,把炕的图解干干净净地誊在了上面。
不多时,她冲着科普组的学生们一招手:“来活啦——”
那语气,活像打劫的人看到了待宰的肥羊一样兴奋。
科普组的学生们听到了召唤,立刻前来。然而当他们凑到江陵月面前的时候,却发现他们敬爱的祭酒表情不太对劲。
她乌莹莹的眼睛微睁,看向了某处,十分惊讶的样子。
他们不由得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目光尽头,是个男人。
霍去病掀开了棚子的帘,逆着光而立。吹入的北风为他平添了几丝凛冽。见包括江陵月的一干人直愣愣望着他,挑了挑眉:“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做事?”
“没有没有。”
有学生慑于他通身的威势,下意识说道。
“那就好。”霍去病从善如流地走了进来,一步步走向江陵月,惹得后者下意识吞了下口水。
她突然意识到,离朔旦——也就是他们约定好的日子,只有短短的一天时间了。
在这最后一天,他会做什么特殊的事么?
江陵月当机立断:“军侯,我们出去说。”
她抛下一干学生好奇的目光,和霍去病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虽然这样做他们会背后八卦,但总比霍去病当面做出什么好吧?
奇怪的是,外面明明更冷,她手心却冒了点汗。
心也莫名跳得更快了点。
江陵月深吸一口气。
冷风灌入胸腔,压下了身体种种不安的悸动。她垂下眼,鸦睫颤动了一下:“军侯,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么?”
“没事我就不能来么?”霍去病的声音散在北风中,仿佛也沾染上了一层霜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陵月想说,离朔旦只有一天了,你为什么会这个时间点出现?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