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仍是走得很快,李嬷嬷跟得气喘吁吁。 直到德妃在坤宁宫门前站定,整理仪容时,李嬷嬷才追到她身后。 “娘娘。” 李嬷嬷还在喘,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您走得也太快了些!这冰天雪地的、宫灯也不甚明亮,您若是摔倒了怎么办?” 德妃整理了一下衣襟,“这坤宁宫的路,本宫这几十年,来来去去走了无数遍了。” “即便是看不清路面,本宫闭着眼睛也能进坤宁宫!” 想当初,赵皇后还春风得意的时候,她们这些嫔妃每日都要晨昏定省。 那时候德妃年轻,又在宫外野惯了。 冷不丁进了宫,被“圈”在这一方天地中,她总是犯错。 赵皇后身为六宫之主,总是能第一次时间发现她犯错,然后命人将她叉进坤宁宫一顿训斥、有时候还要打板子…… 那会子墨宗然还是一位年轻的帝王,上有太上皇压着、下有兄弟手足对皇位虎视眈眈。 而德妃上有顾太后压制,下有赵皇后算计,还有无数妃嫔盯着。 若是墨宗然对她保护得太过,反而会为她招来祸端。 于是,他只能暗中保护她。 年轻气盛的德妃还认为墨宗然回宫后就变心了,就是拐了她进宫,就把她关在宫里不闻不问,任由她被皇后责罚也不出面。 她还经常想方设法地要逃出宫,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 直到后来她诞下墨晔,墨宗然在前朝也站稳了脚跟,这才开始明着保护她。 回想起年轻的事儿,她不由摇头轻笑,“老李,你说本宫是不是太孩子气了?” 李嬷嬷本想说,娘娘可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孩子气了! 这些年皇上宠着,自家娘娘可不是孩子气么? 但德妃突然说起此事,不知是有什么感慨还是怎么回事……李嬷嬷便笑了笑,“娘娘,您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没事,本宫就是年纪大了,感慨青春!” 德妃抬头看着坤宁宫地匾,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想当年,我最羡慕、也是最恨的人,就是皇后了。” “她身份尊贵,高高在上,不把我这个野丫头放在眼里!” “不但数次责罚,还几次三番将我的脸踩进泥土中!” “眼下回想起来,当年皇上刚刚带我回宫时,皇后看我的眼神,应当是怜悯、而又不屑一顾吧?” 她自称“我”,而非“本宫”。 “娘娘……” “没事老李,本宫就感慨感慨!” 德妃笑了笑,转头看了李嬷嬷一眼,“这人上了年纪啊,就喜欢回忆从前!你看,当初我在皇后面前,就是个从小县里来的野丫头。” “但是如今呢,却是本宫笑到了最后!” “不是,娘娘,奴婢是担心……皇上不是说过了,不能将明王妃有孕的事儿,告诉别人吗?” 李嬷嬷踮着脚,凑在德妃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 边说,还边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道,“您要保密啊!管住嘴!” 德妃瞥了她一眼,“本宫知道!本宫又不是炫耀来了!本宫是真的感慨青春罢了!” 她是想着,她与赵皇后这些年的恩怨,也该了结了…… “本宫来找皇后叙叙旧。” 德妃深呼吸一口,调整了一下神色,突然握紧拳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勇敢智柏,不怕困难!” 说罢,她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前,亲自敲响了殿门。 李嬷嬷听得满头雾水。 深更半夜,来找皇后叙旧? 什么“勇敢智柏,不怕困难?” 她只听出了,这句话中,带有自家娘娘的名字。 没错,社会我德妃姐,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盛智柏”…… 这些年来,德妃总觉得自己的名字跟个爷们儿名字似的,因此每次墨宗然深情地唤她一声“智柏”时,她都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再三拒绝之下,久而久之似乎没有人记得她这个响亮的名字了。 李嬷嬷回过神来,坤宁宫的门已经被宫人打开。 看到门外的人竟是德妃娘娘后,宫人立刻在心里拉响警戒,一脸警惕而又惧怕地看着她,“德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德妃一把将他推开,二话不说进了殿内。 赵皇后还未歇下。 自从知道墨回延竟是被南宫月杀害以后,她已经整整两晚没有合眼了。 这会子她坐在贵妃榻上,一只手撑着额角,眼神专注地盯着桌上跳跃的烛光,整个人瞧着憔悴极了。 “皇后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门口传来德妃的声音。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赵皇后才勉强回过神来。 她抬眼扫了德妃一眼,又恹恹地收回目光。 恨了德妃多年,眼下再见到她,赵皇后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想将她撕成碎片的强烈欲!望。 她身边的人,接连没了。 如今她的“发言人”只有鸳鸯了。 “德妃娘娘。” 鸳鸯紧张地跪在德妃面前,“我家娘娘身子不适,太医叮嘱要好生歇息。眼下天色也晚了,还请娘娘先回去,明儿再来探望我家皇后娘娘吧!” “谁说我是来探望你家娘娘的?” 她分明是来气死她的好吗?! 德妃只冲李嬷嬷使了个眼色,她的“打手”——李嬷嬷便习惯性凶神恶煞地走上前,一把抓着鸳鸯的细胳膊细腿儿,将她扭到了一旁。 “皇后娘娘,许久不见,你憔悴了许多呀!” 德妃在她面前坐下,看着赵皇后双眼无神地盯着她,她忍不住咂舌,“瞧瞧,您如今这模样,哪里像是六宫之主?” 赵皇后不能说话,便也索性没了说话的兴致。 这一年多,她都习惯自己是个哑巴了。 “想必皇后还在因为楚王的死难过吧?” 听到这话,赵皇后便知这个可恶的女人,是来她伤口上撒盐来了! 德妃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