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学监的脸色未见缓和。
未必就是他没将话听进去, 而应该只是这位学监暂且没能拉下脸面来。
“他们当然只愿意选择更贤能的那一个弟子作为传承主支,他们的根底就那样子了,可没有一个绝对强大的家族能够镇压得了他们整个法脉。”
孟彰神色不动, 眼底却闪过些许笑意。
罗学监抬起目光来,平平看定他。
孟彰脸色不动,礼貌地将目光落在罗学监的下半边脸面上。
罗学监这才转开目光。
“但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道门那几家法脉再怎么样,求的也都是道行精进不停、法脉道统传承不绝, 而不似那些人一样, 总惦记着将”天下田地收为己有,将天下人纳为奴仆。
最后那半句话罗学监没有说出来, 话音、口风尽被他自己吞下, 绕是就在他左近的孟彰, 都未曾听闻。
罗学监守住话头,眯眼重又看向孟彰。
孟彰仍然规矩端坐, 连目光都没有抬起。
罗学监定睛看他一阵,忽然转了话题, 只问他道“说来, 你这些规矩、章条都甚为周全老道你琢磨这件事琢磨很久了”
孟彰很自然地摇头“倒也没有。”
他说完, 便闭紧了嘴,并未多说些什么。
罗学监不说信, 也不说不信, 只将他这次的用意直接跟孟彰说道出来“这些规矩和章条, 童子学和太学里可也能拟作它用”
孟彰尤为诧异,他的目光着落点终于在这一刻越过了某条无形的边线, 对上罗学监的眼。
“能得学里看中,已是莫大的荣幸,学监及诸位先生自都可斟酌着随意修改挪用, 学生没有意见。”先表明了这一重态度以后,孟彰又问,“不过,学监,学里近来能用得上这些吗”
孟彰为什么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罗学监自然知晓。
连童子学里那些小郎君小女郎们都已经想明白的事情,罗学监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一无所觉
那些小郎君小女郎们的背后家族不好错乱立场,难道童子学、太学,就可以了吗
就跟那些世家望族一样,童子学、太学也都是那些封王眼里的肥肉。往常时候没有机会倒也就罢了,可童子学、太学真要给他们机会,那些封王是绝对不会犹豫的。
太学本来就想要在波云诡谲的朝政局势中保持求学者的纯粹,又怎么会轻易给予机会,让那些保持莫大野心的人,将他们陷入到漩涡的更深处
“不是现在。”罗学监道。
理解归理解,认同也确实认同,但孟彰多少有些失望,只面上不显罢了。
“原是如此。”他点点头。
罗学监没再跟他多说什么,只道“你且回去吧,他们都还在等着你呢。”
略停一停,他又提醒孟彰。
“近来局势不甚太平,各处多有纷乱,帝都洛阳里的境况虽是好些,但仍旧 不能大意。你们莫要在这学舍里待太久了,太晚了的话,路上怕是不好走。”
孟彰躬身一礼谢过,见罗学监又低下头去翻看手中文书,便也就不再多做停留,拉开门扇走了出去。
待到门扇合上的轻微声响传来,罗学监手上动作一滞。
抬头看了那扇紧合的门户一眼,罗学监垂落眼睑。
一声悠悠长长的叹息声落下,却甚至都未能激荡起任何尘埃,浑似从未出现过。
走出东厢房的孟彰此时却是脚步一停,似是听到了什么,又似是感觉到了那沉重的心绪,被带着压着的,心绪也不甚畅快。
孟彰心情或许稍有些沉重,但童子学里诸位小郎君小女郎们却不然。
甚至,他们此刻的心情还能用兴奋、期待来形容。
“也不知道孟彰他要让我们怎么开始”
“我看孟彰他的意思,似乎没有要同其他各位先生一样的循规蹈矩,说不定是我们轮流来充当先生与弟子,轮流来给大家授讲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倒也算是新奇,我可还没有给旁人当过先生呢一直都是在做学生,在做阿弟,甚是没劲。”
“若真是这样安排,似乎也很有意思诶。咳咳咳,如果是我做授讲先生而你们都是得听我授讲的学生的话诸位放心,我必定会做个合格的先生,好好教导你们的。”
“你的意思,是要下暗手”
“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哪是这个意思啊你们误会了,误会了我是说,我会尽量将我知道的那些知识教给你们,让你们也都能学透学懂”
“毕竟,你们可也别忘了,听孟彰先前的意思,组列队伍划分以后,彼此之间可也是会有比拼和较量的。若是我等在后续的考较中输给其他的组列队伍,那我们的脸面”
“你们不会真的想要在其他人面前随意认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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