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武帝司马檐回眸看定他的嫡长子, 沉声问“你记下了吗”
司马慎并不想再因为这样一个问题跟晋武帝司马檐以及杨皇后争辩起来,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孩子。
杨皇后暗下叹了一声,却也帮着司马慎跟晋武帝司马檐周旋道“阿慎他心里有数的。再不然,吃过几次亏之后他也能懂了, 别太逼着他。他毕竟还小呢”
晋武帝司马檐听到几乎要直瞪眼, 但他看了看恳求地看着他的杨皇后, 又看了看低着头抿唇不说话的司马慎,到底是一拂衣袖,侧过身去不看这对母子。
杨皇后又是摇摇头, 却也不着急, 只对司马慎道“你且先回去吧,趁着这段时间再多背一点卷宗, 莫要懈怠了。”
司马慎依言站起身来,但也只是握着那份卷宗不放手“阿母,这个”
杨皇后笑了一笑“你想要就带回去吧。”
又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阿慎要带走就带走了, 值当这样小心
司马慎欢喜地将那卷宗收起,就要告辞离去。但他才刚要转身,就想到了什么, 忽然停下脚步来。
杨皇后见得,就问“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晋武帝司马檐也悄然用眼角余光瞥着司马慎的方向。
司马慎纠结了一下, 还是又一次提醒杨皇后道“阿母, 那份卷宗里的提议, 若是合适的话,还是吩咐下去叫人照着办吧。”
晋武帝司马檐在一旁都快要憋不住心头火气了。
杨皇后多看了司马慎一眼,略有些沉吟,半饷后她笑道“阿母知道了。”
没有得到一个更明确的答复, 司马慎还是有些不放心“阿母。”
杨皇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行了行了,我会吩咐下边的人的,这样你放心了吧”
司马慎终于缓和了脸上神色,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确实是能放心一些了。
有了阿母的允诺,纵然阿父心头还有些怒气,也总还是能将事情着落到实处去的。
对于司马慎来说,这就足够了。
他相信孟彰的手段,也相信这一份经过孟彰之手的计划能够在落到实处以后带来足够让人心动的利益和好处,而只要让他阿父、阿母看见其中的利益和便利,不用他再求着催着,他阿父阿母也会继续践行下去的。
而只要他阿父、阿母愿意践行,愿意坚持,他们就不会被这一波浪潮给冲击下去。
他们仍然能够在风浪中站立。
司马慎拱手一礼,再不逗留,转身离去。
待到司马慎的气机彻底远离这一处殿宇所在后,晋武帝司马檐原本还带着些怒气的脸一时就显得冷淡了。
“你怎么就答应阿慎了不过是一个小儿胡闹出来的花架子罢了。你要陪着他们玩”
杨皇后摇摇头,并不说话,而是招来了宫中的女官,让她再递呈一份散自孟彰之手的卷宗来。
女官束手听着,直到确定杨皇后再没有别的吩咐了,方才福身一礼退下。
杨皇后转眼回来看晋武帝司马檐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地看见晋武帝司马檐浸润了寒意的脸色。
她摇摇头,说道“不是陪着那小孩儿胡闹,而是要先替阿慎趟路。”
晋武帝司马檐听得一怔,随后脸色就缓和下来了。
“替阿慎趟路趟什么趟就该让他自己去试,试过了才知道吃亏是什么滋味,吃了亏才知道就应该听我们两个的,而不是非得自己拿主意”
况且
晋武帝司马檐怒视着杨皇后,无声地指责她。
你刚才不是才说了阿慎年纪小,须得多吃一些亏才会长大吗现在呢现在就不说让人吃亏了,而是盘算着帮他趟路了
她这么宠着纵着,阿慎他得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对错
杨皇后听着这话,就知道晋武帝司马檐只是还有些气恼,但实际上话风却已经在松动了。
“就算要让阿慎吃亏,好令他知晓对错,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啊。”迎着晋武帝司马檐指责一般的目光,杨皇后倒是理直气壮,“阿慎他再过不久就该转生阳世了,这会儿需要他准备的东西可不少,没有时间可以给他浪费。”
“所以,就算要教他,也该得是下一次才对。”杨皇后做出了结论。
“下一次”晋武帝司马檐问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杨皇后沉默地垂了垂眼“该是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吧。”
晋武帝司马檐腾地站起身来,指着仍自坐在那里的杨皇后怒道“该是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该是的时候啊你这妇人到底有没有想要好好地教导阿慎他的”
杨皇后秀眉一挑,就想要说话。
正是这个时候,内殿的侧门处却是传来了一阵轻悄的脚步声。还没待走近,那脚步声就停在了门帘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