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使唤作段酋迁,段乃蛮中贵姓!蛮安南都统范昵些,攻邕州的便是此人,现在峰州。扶邪都统赵诺眉,扶邪可知在何处来?罗伏州——驩州最南境,与林邑(汉日南郡,今越南南部顺化等处)、真腊(今柬埔寨境内)接壤!段氏居中,范氏北略,赵氏南略,勿作小觑,‘蛮’字下可伏着大虫的!”又道:“公不听劝,维周亦不敢拦,韦公,你也勿拦!”高骈依旧笑着颔了颔,有此物在,看来此番要成功也不易!李维周见高骈全不识情味,便冷了脸,吃了些酒肉,兀自起身,拽着韦仲宰便走了去。 高骈也不留,随了出来,人去了便赏看起这边裔的秋景,嘴里不觉便有了杜审言的诗来:“交趾殊风候,寒迟暖复催。仲冬山果熟,正月野花开。积雨生昏雾,轻霜下震雷。故乡逾万里,客思倍从来。”吟罢一笑道:“持中,果然不虚,已近季秋,犹是夏时风日!”踱了踱,又道:“持中,能诵姜礼部(姜公辅,爱州日南人,进士,德宗相)之诗文乎?”王殷便诵道:“白云溶溶,摇曳乎春海之中。纷纭层汉,皎洁长空。细影参差,匝微明于日域;轻文燐乱,分炯晃于仙宫。…”这篇《白云照春海赋》是王殷在道途中记下的,“白云”乃高骈道号,他为人虽实诚,这种趣他还是会凑的。 高骈在树下立了立,便从左边廊子往后面绕去,后面却是大片竹林,劲挺扶疏,青翠喜人,相比陇西真个是入了仙宫,不觉扣竹道:“持中,得其所哉,得其所哉!”王殷笑道:“都护合有了成策!”高骈笑道:“不相干!嵇康、阮籍以来,文士好竹,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以为散虑逍遥之地。然武夫亦好之,瑶琨筱(音小,小竹)簜(音荡,大竹),军中有百用。尘外之士亦好之,道家以为中虚圆通,乃所谓橐籥,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佛家以为空静能破,青青翠竹,总是法身!诸道我皆有之,安得不喜?”又道:“策不空出,百战百胜者,知己知彼也!”说话间,高浔便寻了过来。 高氏子孙,无远无近,高骈最青眼的便是这个,不随着他的几个从兄(高湜、高湘皆是进士出身)习文,年纪小小便随他戍长武,如今军中、衙中之事是百事都会的。 高浔拜了起来,便禀道:“据张节度所说,南诏在安南之兵不过五六万,交州约是三万,峰州一万五千上下,爱州五千上下,驩州一万上下。可胁从之蛮,数当不减十五万!洞蛮、溪蛮、河蛮、茫蛮、寻蛮、裸形蛮、桃花蛮乃其大者。交州土蛮首领唤作朱道古,此人本是熟蛮,与汉人无异。八年前李涿镇安南,贪甚,大高盐价,一斗盐易一头牛!蛮人不能堪,朱道古纠合土蛮,号白衣没命军,逐了李涿。后来宋涯、王式来镇,便逃往了南诏,五年前安南之陷,便是此蛮勾结南诏所为。再陷也还是此蛮,前后三次陷城,现今蛮中都唤他作朱陷城,段酋迁也是甚为倚重,用作了土军兵马使! 李鄠复安南,爱州土蛮首领杜守澄是出了大气力。这厮却也不为朝廷,与朱道古一般的算计,要自做安南都护,因着南诏俘虏给南诏王上表,但使他镇安南便尽杀城中官军归附,不想却吃李鄠察知了,先动了手。现在爱州土军兵马使杜守浊便是他兄弟,爱州之蛮无有不从的。 驩州蛮酋唤作区乌,不知如何吃南诏扶邪都统赵诺眉杀了,现今州中大酋数扶邪县令麻光高部,南诏拓东节度使杨缉思攻杀蔡袭一役,这厮曾押五六千蛮兵往助。 峰州土军兵马使便是林西原七绾洞洞主李由独,累世忠顺,输租税,助防冬兵守戍,李涿在镇时,峰州刺史以为不如罢防冬兵,专任李由独。杨缉思诱之,以外甥妻小男李溠龙(溠音炸),李由独便降了南诏,南诏乃得肆毒于安南!诸州之蛮也数这李由独势大,麾下号有蛮兵十万,其三子李浸龙、李波龙、李溠龙皆有勇名,蛮中号为三龙驸马!范昵些围邕州,六万人马峰州蛮居其半! 张节度说他非无勇,只是乏计,安南城池坚固,段酋迁为人持重,只是坐守不动,他是无可奈何!且将士也畏蛮势大,不愿进讨!”又数说了诸镇兵力及都将姓名才住了口,他禀事总是如此,有条有理,有头有尾。 高骈点头,却问道:“持中,浸波溠可有出处?”王殷想了想道:“有的,《周禮?夏官?職方氏》:豫州,其浸波溠!”高骈道:“是了,我想来必有出处的!李名山(李涿字)误国不小,惜哉!李太师(西平郡王李晟,死赠太师,李涿之祖父)、李司徒(凉国公李听,死赠司徒,李涿之父)竟有此子孙,辱没不小!汝当谨记!”高浔拜下道:“孙儿记下了!” 高骈问道:“张公可说及了李骠骑?”高浔道:“并无说及,只说韦骠骑贤者!”高骈道:“看来李氏颇有来历!允德,长安中贵可有李姓者?”李迪便道:“有的,左军神武军军使李道雅!”他是高骈旧年的好友,父亲是神策军校,他却好文,一心要举进士,到如今却依旧是一名不沾,因此人也变得沉沉郁郁的。吃高骈强拽了来观海的,一路上话便不多。 高骈将头摇着一点,道:“走
章 九上 白云溶溶翻恶浪瑞雪纷纷降美人(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