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须多此一举!”庞勋道:“前辈果能斩得此贼?”周重将头一点,道:“留后今遣使往丰县,诈言王弘立已克淮南,将自往镇之,三天后诸将大会,择一人守徐州。彼闻之必来赴,届时斩之,一夫之力耳!” 许佶道:“真有此事,守徐州者,我也!那厮岂不知的?既害了赵可立,又如何轻易肯来?”周重道:“不然!都虞与留后,口虽不和,心却无间,他人却不知,以为二公为权相争!孟敬文狡诈而悍勇,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彼见召,必以为留后不欲都虞守徐州,其心安得不动?赵将军之死,乃借手魏博,彼有说辞,又自以为乃留后心腹之人,又有何惧?古语道:利令智昏!彼不丧心发狂,这谣谶又从何而来?”许佶笑道:“果能如此,那自是好!”庞勋道:“好,便依此行!” 周重道:“既行此计,则叛将已诛!丰、沛之兵足以自守,康承训车行故辙,必再往新兴以逼柳子,如此则徐州无警矣!姚周、梁丕(守宿州者)之兵亦足以自守,三月之内,可无他忧!三月之内,亦无忧粮草!三月之内,泗州、寿州必有下者!泗州下,则扬州城昼闭,可无忧粮草!寿州下,则王弘立之兵可回师北击,可无忧兵马!”庞勋道:“前辈之言,真可解忧!”便捧了一杯酒过去。 周重却不接,拜下道:“留后,老子还有一事相禀!”许佶扶他道:“夫子年尊有道,什话说不得的!”庞勋也道:“吃了酒再说!”周重便接酒吃了,递还了杯子,肃着脸,抬手道:“留后、都虞,我军始得徐州之时,坐地募军,日得千人,而今分兵入乡野,日不过二三十人,此何故也?老子以为军无必斩之律,民无必保之法也!留后定法,富室及商旅之财,什取七八以供军,匿财者夷灭其宗。此法取之过甚,罚之过甚,杀鸡取卵,何以为继?又资财多少,本难查实,匿或不匿,皆在主事者一心之喜怒! 又返桂将士,往往妄夺人资财,妄掠人妻女,城中之人,皆是乡党父老,兄弟子侄为留后持殳前驱,犹不得保其家业妻女,况他乡远邑之人乎?贤者重义,庸人重财!军中所作种种,实是弃贤弃民!而望成大功,保富贵,岂可得乎?真可谓缘木求鱼而又甚焉者也!” 许佶将玉杯往案上一掷,嚷道:“报劳报功,岂不是常情常理?我等戍桂六年,往大处说,是为国家戍边!往小处说,是代徐州五县受苦!取些许金帛子女算得了什?谁与你说那厮们无罪的?这般不公的世道,几个行善积德、守规守节的能富能贵?那皇帝嫁一个女,用钱六百万贯,是妄夺还是正取?是有罪还是无罪?崔彦曾、王式、康承训这厮们,家财百万,姬妾成行,是妄夺还是正取?是有罪还是无罪?我是做贼出身,不是庙里的菩萨,官要的我得要,官有的我得有!成不了事也罢,不过回山林做贼!我也不信成不了事,王智兴没夺过没掠过?往前李师道、吴元济祖上没夺过没掠过?现今河北三镇莫不是吃斋念佛修来的?”指手扯眼的嚷了一气,袖子一甩,愤愤然走了去。 庞勋虽不是做贼出身,可是作为一个武夫,他最崇信的还是武力,仁义道德什的,远没有弓刀枪槊好使!他抬手赔笑道:“我与都虞的难处,前辈难道有见不到的?戍桂的,都是共命挣回来的兄弟,要约束他们既不忍,又不易,又不敢——”低了声道:“推得我上,便也拽得我下——拽将下来便是死也!无亲难存身,无粮不成军! 我是年久的粮料官,钱粮不足心里便不踏实,南北十万兵马,肉菜杂粮不算,人日支米二升、盐半合,马日支粟一斗、盐三合、茭草二围!十取七八又能供得几时?眼下虽不急切,可不趁着眼下将钱粮收将上来,到情势紧时如何来得及?富户有钱有粮的,便有丁有弓,像郑镒这色的,不征他的钱粮他还伸手过来要赏! 前辈,吾非不慕仁义,此乃破釜沉舟,舍命相搏之时也!破了敌,粮有余,再还百姓也好的!” 周重的嘴动了一下,没出声,自己只是一介谋士,只当管出谋划策,听不听,用不用,唯人主所择!为人谋而忠,对得起这份礼遇便也问心无愧了! 也真如周重所算,孟敬文得着消息的第二天便带着三百骑离了丰县,庞勋在城外三里处掘坑伏兵,尽数生擒,轻轻松松便了了此事。也唯愿神佛福佑,三个月内下得泗州与寿州!
章 十八 周武侯划计进忠言孟敬文心狂作谣谶(2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