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第四横街。以唐时的规矩,以门命街,东贵于西,第四横街又可以称景风街。 韦保衡自大明宫往兵部一般是走东城的北门延禧门,自兴庆宫往则走延禧门南边的景风门,自兵部还宅却总是走景风门,因为道便,出门过了永兴坊,便是广化坊了。也因为热闹,永兴坊的对街便是号称势倾两市的崇仁坊,这坊的进奏院多,因此贡士也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来京科考的贡士便多拢到了一处,昼夜喧呼,灯火不绝,无所谓夜禁的,坊内铺兵也不敢问,指不定就吃罪未来的公卿了,东西两市如何及得?韦保衡未入仕以前,也时常往坊中寻交访友,一走在此条街上,心中还是别有滋味的。到了广化坊南门左近,还是决定回一次翰林院,他兄弟心小性弱,见了郑畋辈便束手不敢言语,若有事体便得听人穿鼻!到了翰林院,却什事也没有。回到宅中已是上灯时节了,公主家吏张能顺接着便道:“相公,如何现在才回宅,内宅姊姊催问多时了!”韦保衡揖了揖手,流矢往里走。 公主与亲王类似,皆有封邑,同昌公主的封邑便是同昌县,管理此封邑的官吏与普通县治有所不同,在令、丞与主簿之间多了一名从九品下阶的录事,主簿便没了品阶,却设有两员,都是驻在封邑的,主簿、谒者、舍人、家吏却驻在驸马宅中,一主簿管着宅内财货出入,包括公主下降赐下的那五百万缗钱;一主簿管着宅外的,包括田庄、邸店、碾硙等的营收。谒者、舍人作辅,因事内外奔走。家吏主要勾当的是一宅的奴婢以及琐碎杂事。张能顺是宗正寺简拔下来,面过圣,韦保衡是一点也不敢怠慢的,故常俗人言:娶妇得公主,平地生官府——可谓真实不虚! 青鸾接着便问:“相公,如何来家愈发晚了?”韦保衡揖道:“年尾兵部事繁,姊姊,叶子戏便散了?”青鸾在前面引着道:“今日便没玩的!”韦保衡道:“为何?可是输钱了?”青鸾一笑,道:“殿下哪日不输钱的?不过是陪着人玩罢了!”又道:“不知为何,殿下今晨起来便不欢喜,后来便入了宫。”韦保衡停下了脚,道:“可好来?”青鸾道:“奴婢也不知道,看着像是哭过的,回来便要刺血写佛经,奴婢等也劝不住!”韦保衡着惊道:“真刺了?可是为何?”青鸾道:“殿下不欢喜,奴婢也不敢问的!” 韦保衡到了卧内,果然看见公主在灯下拿着笔,砚盒未开,玉杯映光,盛着小半杯鲜亮的红汁。公主抬头看了他一眼,浅笑道:“相公回宅了,我写经来,一会再说话。”韦保衡还是道:“天气寒冷,殿下如何想起写经来?”又道:“便是写经,也不合刺血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殿下为此,似有违孝道。若有损伤,忧及圣人、娘娘,岂非罪过?”公主还是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写经。韦保衡便也不说话了,公主为什不欢喜?不成是因为昨晚睡下前没有唤她么?似又不至于的,公主一向温婉体贴,自下降近一年来,从无使性之举,内外称贤,人无间言! 公主将半杯中的血写尽了,搁了笔,合掌对着左首的佛经默祷了一回,才开口道:“相公的话有理,可我正是为着孝道才写的!”捧了佛经道:“父皇总在看这些,小时我也不懂,只听他说诵。今儿见了却拿了两本,父皇说能看下去便是福,得好处。我说抄本经与他祝寿,父皇说那最好的!我听人说抄经要显虔诚,最好是刺血,我便刺了,还真是痛来!”眼中便汩出泪来。韦保衡便过去拿了她的手道:“十指连心,如何不痛的!”公主便就势偎了过去,眼泪也没有断。韦保衡笑道:“以后刺我的!”公主哽咽道:“你又不在的!” “我刺了再走!” 公主摇了摇头,哽咽得愈发厉害了。韦保衡也不知是为什么,相偎了一会,问道:“昨晚忘了的话可想起来了?”公主又摇了摇头,心中却愈发难过了,她真切感觉到了,她的驸马真的不爱她,她的驸马不爱她却在装着爱她。她的父皇爱她的母妃,她每每想起或者见到她的父皇与她的母妃在一起的场景,便知道她的驸马不爱她,她不知道为什,她想问却又不敢问,她害怕她问了她的驸马连装也不装了!就像年小时节,她写字问她父皇,她为什不能说话,她父皇便暴躁起来,又怒又嚷,大失其态。 韦保衡见她哭不止,便道:“我来抄一章!”公主还想偎着,却给推了开来。韦保衡拿了裁纸刀道:“我这手指割过的,不痛!”便刀尖一挑放出血来,滴了半杯。公主流矢拿住了,含吮在嘴里。韦保衡一脸惶恐,公主心里发酸,眼泪又下来了。韦保衡还以为是为自己着痛流泪,流矢抽出来道:“已是好了!”笑了笑,与她揩了揩眼泪,便取了笔。 “圣人可还有话?天长节是从丰还是从俭?” “父皇说,他一人在佛堂过便好的。” 韦保衡道:“有唐以来,从无此例!去岁逢着徐州之乱,便从了俭,今年当比常岁更丰才是!”公主道:“父皇还是喜欢热闹的!”韦保衡道:“热闹才是好生涯,殿下的这份礼贵则贵矣,只是不够重,还得另有准备!”公主道:“
章 31中上 论功赏吹角击鼓 说恩情刺血寻梅(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