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谢振华, 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是哪天,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回答跟霍齐家领证结婚的那一天。
要问谢振华,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 他肯定悲痛欲绝地回答他弄丢了他的结发妻子。
他是个认定了就不改其志的人, 从他在联谊会上见到霍齐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了, 这辈子他只有一个女人,也只碰一个女人, 那就是霍齐家。
可惜, 他挚爱的女人,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冬天, 就那么忽然地消失了。
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只剩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还一地鸡零狗碎的生活。
这些年来,别人的探亲假用来团圆,他却都用来找人,却依旧杳无音讯,石沉大海。
他几乎已经绝望了。
可就在今天,就在此刻, 他居然看到了他发妻的旧物。
是的,这是霍齐家的怀表,毫无疑问。
表盘上清晰地刻着f qjhuo。
这是她留学时买的怀表,一开始的时候,里面只有她的单人照, 后来变成了他们夫妻俩的结婚照,再然后,多了个谢玄英, 又多了个谢钟灵,最后的最后,小女儿出生了。
本该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五口,没想到一别之后却再也无法团聚。
他看着故人的旧物,忽然之间泣不成声。
五十多岁的人了,哭得毫无形象可言,哭得毫无身份可言。
他紧紧地把怀表捂在心脏的位置,试图把缺了的那块口子填上,这些年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刺痛,年年岁岁都在漏风。
直到大儿子开口喊了声爸,他才回过神来。
他擦了把眼泪,猛地站起来拽住了大儿子的胳膊“玄英,这表你从哪里弄来的,快,快带我去找你妈”
“爸,你冷静一点。”谢玄英没想到爸爸这么沉不住气,但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一直是个镇定从容的武警,却在看到小妹的时候方寸大乱,而现在,他不得不提醒他高兴过了头的老子“爸,这表不是从我妈那里拿来的,我也压根没有看到我妈。这表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时间太久了,你认不得你妈妈了”谢振华已经听不进去别的话了,他满脑子只有他的发妻,他的霍齐家。
他满是急切地看着大儿子“好孩子,这表一直是你妈贴身戴着的,所以给你怀表的那个人肯定就是你妈你快带我去找她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还能认得出我不她还好吗这些年她在哪儿的她告诉你了吗”
谢玄英沉默地看着他,热泪落下,化作两行叹息“爸,这表是真不是从我妈那里拿来的,我自己的亲妈我能不认得吗你听说我说,这表是一个小姑娘拿给我的”
“什么小姑娘”这句话不亚于一道惊雷,劈得谢振华魂不附体,他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六神无主的兴奋劲儿过去了,他忽然一阵后怕。
他盯着怀表里的照片,布满老茧的指肚摩挲着上面模糊的容颜,再次涕泪俱下“不是你妈也好,要是她看到我把秀秀养成了一个药罐子,她肯定会伤心的。”
他这落寞伤神的样子,叫谢玄英心疼得不行,赶紧走过来抓住了他的手“爸,你听我说,我来找你,就是为了那个小姑娘,她跟钟灵长得不说是一模一样,起码是有八、九成的相似,就是胖了点,黑了点。最关键的是,她耳朵后面还有颗朱砂痣,跟照片上的位置一模一样。爸,我来找你,就是让你去见她的,我怀疑她才是我们谢家的孩子。”
“什么那这么说”谢振华忽然脊背发凉,养了十八年的药罐子,她真的不是亲生女儿
这叫他怎么揣测背后的真相才好
他不敢想,当务之急,还是先去见见那个姑娘再说。
他赶紧抓起自己的军帽,掸了掸军装上的褶皱,理了理领口,检查了一下排扣“快,带我去见她”
父子俩刚走,身后便尾随着一个人,个头娇小,穿着供销社的廉价水桶裙,毫无款式可言,远远看去,像极了每一个平平无奇的妇女。
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脸色是苍白的,走路也是一步三喘的。
她在路上逮住了一个熟人,一番交流之后,挽着那个年轻男人的胳膊,时不时用他的身体遮挡下自己的脸庞,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起往码头去了。
相比于谢家父子的震惊和慌乱,孟恬恬自己倒是平静得很呢。
她吃着郑长荣精心烹制的兔子肉,美得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而这会儿,孟少阳也从郑长荣口中得知了谢玄英哭着离开的真相。
他手里攥着兔子腿,嘴里包着一大块兔腿肉,呆愣愣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郑长荣。
郑长荣没有理会他,事情说完了,怎么消化和接受这件事跟他无关,他只要照顾好他的小甜甜就行。
他时不时往她碗里夹块肉,每隔一会儿,就会得到她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