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雷电如被困已久的巨兽破牢而出,疯狂地撕裂着夜空。
巨大的电弧将黑暗撕碎,随后又被黑夜吞没。暗与明的交锋尚未分出胜负,闪电再度炸开,踢飞黑暗,夜空大亮
雷声滚滚,风雨卷入窗帘。
李芳远站在窗后,任由风雨吹打来。
惠善翁主洪氏看着忧愁的李芳远,换了一袭盛装,推门而出,走入庭院之中,在暴风雨,在雷鸣交加的天地之间开始舞蹈。
李芳远收回沉思的目光,看向忽明忽暗的舞人,她是自己的妃嫔,原是甫川妓「可喜儿」,只是此时此刻,她这样做,并不可喜。
雨水湿了衣服,舞有些沉重。
纵然如此,惠善翁主依旧身体纤柔,动作蛊媚,极力吸引着李芳远的目光,讨好着这位国王。
李芳远将目光从洪氏身上移开,看向夜空,轻轻说了句「让她回去吧。」
内侍走了出去,对洪氏说了两句。
惠善翁主不想走,却被内侍一左一右架了出去。
元敬王后刚好看到这一幕,也没理睬惠善翁主,进入殿内行礼后,对李芳远说「大王,无论前线如何危急,都应以身体为重。这雨湿阴,落身上总归不好。」
李芳远看向元敬王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以你的耳目,想来国事是瞒不住你。但知情是一回事,参议是另一回事。王后开口可要慎重,有些事不可僭越。」
元敬王后故作轻松,淡然一笑「臣妾可不敢多言,只是大王这身体若是吃不消,一堆国事又该如何处置。眼下李褆、李裪都不在松京,想为大王分忧都做不到。望大王怜惜身体,莫要着了凉。」五
李芳远接过侍女送来的帕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元敬王后关了窗,挥退左右,亲自伺候李芳远换衣,轻声说「臣妾知道有些话不该讲,可事关国运,不能不说。如今情况岌岌可危,大王应放下面子,即刻对大明天子请求援兵,不应再坐以观望,让事态变得不可收拾。」
李芳远呵呵摇头「王后,你当真以为我不请大明出兵是因为面子问题,不,我是害怕,害怕朝鲜成为第二个安南,第二个亦力把里」
元敬王后蹙眉缠衣「臣妾听闻过,安南是先叛大明,大明后发兵讨伐,陈氏无后,这才归入大明。那亦力把里更是帖木儿军队所灭,大明赶走了帖木儿,占据那里合情合理」
李芳远冷笑「当真合理吗你知不知道,有消息说亦力把里的国王沙米查干就关在大明的宗人府内若大明没有吞并亦力把里的野心,为何不将亦力把里归还给沙米查干还有,安南陈氏无后,难道就没有姓陈的了王室宗亲,想找出来,哪怕是再偏远的血脉,也可主持大局」
元敬王后面色微白「如此说来,大明有吞并诸国之野心」
李芳远握了握拳头,痛苦地说「安南,亦力把里,大琉球三国,旧港,渤泥岛大明天子的野心,难测啊若我请求大明发兵援助,他们还会离开吗到时候,王宫内外,还有我李氏之后吗王后,若是那样,我们最好的结果就是去大明宗人府」
元敬王后有些畏惧。
怪不得丢了全罗道、庆尚道,忠清道基本失守,江原道面临重兵威胁,京畿道即将直接暴露在幕府军队面前,而李芳远依旧不肯请求大明出兵
这背后的存亡风险,才是李芳远不得不考虑的事。
「可是,若我们不求援,能挡住幕府军队吗」
元敬王后忧虑重重。
若是挡不住,一样免不了灭国。听说这些幕府军队都是畜生,手段阴狠,见人就杀,见粮就抢,每一座他们占据的城池,极少有百姓能
逃出来。
闪电再一次让房间里大亮起来,随后便是雷声。
李芳远沉吟良久,终叹了一口气「这正是两难之处。」
求援大明,可能会被大明吃掉。
不求援大明,就以目前前线的情况来看,日本幕府军队如狼似虎,极难抵挡,以朝鲜军队的战力来看,恐怕最多就挡个一年。
李芳远说不出阻挡对方十年的话,朝鲜也没有可以防御几十年的不破战线。事实上,朝鲜的城防很是落后,很是破败,就没有几座高过两丈城墙的城池。
不是李芳远不作为,而是接手的高丽财产太垃圾。
高丽是元朝附属,元朝不允许高丽修筑高城大城,高丽就不能修。
李氏王朝开国才多少年,满打满算才十七年,都不到二十年,李成桂大部分时间都在整顿官场,内斗造娃去了,李芳远大部分时间又用在了杀兄弟上了,谁有时间去整城防,修城池
李芳远上来之后,也并不是什么城池都没修,不过只有三座城,一座是脚底下的松京,另一座是北方边防重镇朔州,还有一座,则是一直想要迁都,迟迟没迁过去,尚在营造的汉城。
如果原州、骊州这两座城池失守,那汉城将被包围
决定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