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丧,一路强打起来的精神难以维持,只余下灰心,道:“倘若我没带,之前立下的功勋通通都不算数了吗?” 话音未落,老门子手一抖,银色的义士帖已经掉落。 正面朝下,落在尘埃。 “哎呀呀,人老了,手抖,握不住。我去躺一躺。” 说罢,大门又向内关起。 凭杨栋的敏捷身手,其实来得及落地之前捞起,但他竟头脑一片空白,不能反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名字正面砸在地上。 耳边又传来“吱——”的关门声。 仿佛有“蹦”的一声,一根绷直已久的弦突然断了。 他双手齐出,一手撑住门扇,另一手伸进门里,把那小老头拽着脖子薅出来,叫道:“老匹夫!竟敢辱我!” 那小老头给他拽的脚离地,竟不怎么惊慌,指着他道:“孙子,赶紧把手放开!” 杨栋额上青筋暴起,大声吼道:“你去——去把姓薛的叫出来,让我瞧瞧他,瞧瞧他是不是和你们一伙儿的?他若也是个黑心肠,不用你们赶我,我自己走,再不踏上合阳县一步。你们快叫他出来,叫我死了这条心!” 那小老头瞪着他道:“你放不放手?” 杨栋道:“老狗——” 只听得“汪汪汪”几声吠叫,大门突然洞开,冲出一群恶犬来。 恶犬有黑有黄,个个强壮凶悍,来如浪潮,猛地撞在杨栋身上,把他撞了一个跟头,紧接着围着撕咬起来。 杨栋大叫一声,在撕咬中抱头翻滚,滚到一边,连滚带爬勉强起身,抽出一只手用刀子挥打,轰开群犬,想要反击,又险些被身后一犬掏了后路,再也受不住,撒丫子便跑。那群恶犬追着他撕咬,前后包抄,追得他头都抬不起来。 他一路跑一路大叫:“姓薛的,算我瞎了眼,你这伪君子还不如人家坦坦荡荡真小人。啊……我曰……我曰你大爷……我曰你姥姥!” 狗吠声、人叫声一路远去,只听得杨栋最后叫道:“我曰你八辈儿祖宗!”渐渐不可闻。 老头儿拍了拍身上土,颤悠悠爬起来,道:“小贼,你这样我见得多了。还治不得你?” 这时,他才看到旁边的一辆驴车,驴车上还坐得有人,还是个瘦弱的少年,说少年都勉强,看他身量,简直就是小孩子。 大概是从没在门前看过这么小的孩子,他用昏花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这少年。 汤昭也在打量那老者,他发现这老者是真的年老。老到暮气沉沉、油尽灯枯,老到让人忘了他之前的种种而心生恻隐,老到面目模糊。 就听那老者声音含混着道:“你是谁?在这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汤昭愣了,伸手擦了一下眼睛,原来不是错觉,是真的模糊。是他自己眼前模糊了。 刚刚恶犬扑人的瞬间,他心头升起一股极失望、极难过的情绪,不知不觉间眼睛酸涩。 可是他绝对没有哭! 又有什么哭哭啼啼?! 他仰起头,心中天人交战。 最终,他还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还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匣子,道:“学生汤昭,奉先师遗命拜访薛大侠。现有大侠故人书信和信物,请代为转呈贵上。” 他手掌伸向脖颈,既然决定以遗命为先,倘若老头执意索贿,他只有将颈上项圈奉上。 那老头儿接过,拿着书信对着太阳照了照,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汤昭,居然没说什么,道:“等着。”一步步挪回大门,反手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