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叫嚷的全天下都知道。像我们这些有年纪的人,心里有过不去的坎儿,也只在睡梦里反复梦魔,不会叫别人知道。这种心灵上的破绽,怎么能告诉敌人呢?” 汤昭默然,他是比较幸运的,只有“想要达到的将来”,没有“不可触及的过去”。道:“执念是‘周乡’吗?您怎么知道的?” 池副使神色微沉,道:“他自己说是阴祸乡出来的嘛。我这两年去阴祸乡招收人才,也见过很多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心里藏病者太多了,怎么会不懂呢?反而是老人,多半认命了,倒不怎么疯,只是麻木而已。至于周乡……云州有多少魔窟、制造了多少阴祸乡、害了多少人,我心里有数。再结合他的口音,他头发的颜色,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有一瞬间,他露出了复杂中带着同情的神色,但紧接着收敛,道:“我这剑术也可以自破。因为幻境中执念可以化为有形之物,能够被斩杀,如果能突破执念,斩去执念,心境和实力反而大幅度提升。” 汤昭暗道:这听起来不像是对敌的剑术啊? 池副使似乎猜到了他想什么,微笑道:“也可以自用。回头你要想试试,可以给你来一剑。锤炼心境,很有好处。” 果然这其实是自我锻炼的剑术,同样一招剑术,使用的场合不同,效果也大不相同。用在敌人和用在自己人身上,不过是时机的差别。 池副使道:“如果你实在斩杀不了执念。喝上一杯酒,忘却烦恼也可度日。‘万古愁’这剑术的本意也是如此。” 汤昭缓缓道:“与尔同销万古愁。这剑术名字有意思。” 池副使道:“可不是么?这可是我第一个剑术,也是救了我自己的剑术。” 汤昭一怔,心中暗惊讶:这竟是他的第一个剑术?正如池副使自己说的,第一个剑术非常重要,不但反应当时的心情和想法,更直指剑意。因为池副使的剑象是酒气,往日也都是醉醺醺的,汤昭还以为他的剑意是“醉酒”、“狂饮”这类的呢,没想到以剑术来看,这位副使的剑可能蕴含深意。 或许是个无情剑呢。 所谓无情剑,并非剑无情,而是剑意和剑象分离,相隔十万八千里,一般人听到甚至想到为什么这种剑意能配这个剑象,猜不透当初悟剑的剑客想到了什么? “这小子的执念很深,咱们甚至可以放他这里,相当于禁锢了。但是以防万一他顿悟,居然置之死地而后生,咱们还是放倒了他吧。”池副使一面说,一面挥手,汤昭眼见着一行绿色的小虫沿着周承志已经干燥的皮肤往上爬。 “绿蚁?” 汤昭一见就认出来了,这一招他见过。当初他在及春城检地司挂职时和池副使出过任务,曾见过池副使用绿蚁作为斥候侦查,没想到还有伤敌之效? 眼见绿蚁爬上去,那周承志恍然无知,突然大声叫道:“父亲?你回来了?” 在他的视角下,周围的火焰已经熄灭,景物一变,变成他熟悉的样子。 茅檐草舍,小桥流水,正是他家住的小镇。他家就在镇前,有三间瓦房一个小院,,门前有五棵大松树,四季常绿。 站在门口良久,头顶落了不少松针。明明一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周承志仍觉得恍忽,突然心中明悟:是了,我这是回家了。 我家一直在这里,我怎么能不认得?之前在外面漂泊太久了,乡音都改变了,家也不敢认了? 走进门,就见母亲正在烧柴火炉灶,见他回来笑道:“大小子回来了?饭一会儿得,你先坐。累不累啊?” 周承志自然而然坐在小小的板凳上,跟着母亲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目光却直勾勾钉在门口。 不一会儿,一个老汉背着鱼篓进门,周承志大喜,站起来道:“父亲,你回来了?你果然还活着!” 老汉一僵,抄起板凳叫道:“你这小王八蛋说什么?咒老子死,老子先揍死你哩!” 周承志灵活的跳开,笑嘻嘻道:“老头子别急,没死不好么?儿子盼着你长命百岁。” 老汉追着他打,周承志在院子里跑,最后母亲起来道:“别闹了,赶紧吃饭。” 两人这才停下,一起搬了板凳放在桌前,母亲手里捧了大碗白饭,先给父亲,又给周承志。周承志满心欢喜,伸手去接—— 轰—— 远处,一朵巨大的花从地面升起。 那朵花太大了,眨眼之间长得比山还要高,花瓣一开一合,像是一张生满利齿的巨口。 来了! 周承志抬头,童孔紧缩。 梦里的怪物,又出现了!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