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油待要卖几钱”
凌湙搓了下手指,“十八文、一斤。”
在凌湙想来,三文一斤的豆本,翻出六倍价格出售就很黑了,且这中间还会大量出油豆饼,无论是煎炸蒸炒都是一道菜,还是自带油水的一道菜,一斤卖个两文绝对有人要,如此他尽得的就是油钱,剥除人工制具损耗,长久经营下去,就相当于无本生意。
良心在说出价格时还小小抽了一下,无奈咬牙默念,自己也要吃饭养人,这已经是取薄利多销之后,收的最公道价格了。
他说完,整个厅里便静默了,所有人望着他不出声,凌湙抠着脸摁住了心虚,有些气弱的反问,“贵了那要不十五文”不能再便宜了,再便宜他可养不起人工了。
结果话刚落地,就陆陆续续的起了抽气声,殷子霁更是哑了张嘴几次发不出声,便是蛇爷也不知道怎样开口,只幺鸡傻冒,看众人不吭声,便嚷了出来,“主子,你这跟白送的有什么区别江州那边刘婶可是说了,最便宜的都要四十五文一斤,您卖十五、不是,十八文一斤,那咱能赚钱么”
凌湙这心才算是落了地,原来是不嫌他说贵了,于是,他给众人算了一笔账,边城外面有一大片荒地,等到春夏撒一把种子下去,全城百姓合力开荒种豆,豆本这块就能省出半数,出的油除了他们自己吃,余下的就作价卖掉,还有豆饼子,卖出去也是钱,整个油坊真正需要付的只有人工和制具钱,这个只要出一次油就能赚回来,以后就是坐着收钱的产业,如此一扒拉,真的,就没必要用这个与民争利。
油乃民生之本,他但愿人人能吃得起油,要挣钱,他有别的门道与豪富争,百姓生息相关的东西,争了有伤天和。
凌湙说完,偏厅里久久无声,所有人都望着他,明明心里鼓荡着很多话,可愣是没人能用合适的语言描述出来,良久,站着的坐着统统起身,对着凌湙拜了下去,声音里都哽塞着涩酸的情意,“主子公子,能得遇您,是我等之幸。”
如此,油坊开始进入了紧张筹备当中,殷子霁更放下了所有事务,一心扑在建厂之上,这会子他也不催凌湙铸兵械了,所有熔炉日夜加紧打铁饼,凌湙从北山拉来的煤块起到了大用,捡着大块的煤疙瘩投进火膛内,嗡一下火力就上来了,再有他让蛇爷找木工做的手拉鼓风箱,对准膛口鼓鼓生风,效率空前提高,百余铁饼之前需要两至三天才能出,现在一天功夫不到就给弄了出来,殷先生心生豪情,一气叫打了上千块铁饼,也就凌湙带的生铁足够,不然可满足不了他如此壮志,叫齐葙很是笑话了一通。
遇到有能力的主上,便是底下跟着做事的人,也跟着受益,什么事情都能生出一股背有靠山的底气,走路都带着风。
到了这会儿,所有人也都知道了那黑疙瘩的妙用,当真比木柴经烧,凌湙苦哈哈的又开始画炉样,为使散碎煤炭起到最大效用,又画了煤机子,空心圆铁里戳九根眼桩,让铁匠师傅烧制,之后他又连着蹲在城南三四天,领着几个老师傅一起研究煤球。
这玩意他还是小时候看隔壁大爷搞过,知道里面要渗黄土,为了掺出合适的比例,硬生生呛了两天煤烟,小脸熏的乌黑,才终于捣鼓出了和印象里一个样的蜂窝煤。
之后凌湙开始不惜钱的让人造炉子,同样摆在铁匠铺里供应积分兑换,而头一批领跑的得奖者,已经攒够了积分,在一片敲锣打鼓中,接过了凌湙亲自递到手上的各种铁制器具,至此时,所有人的心都活了,那些还在观望的,袖手准备看笑话收场的,统统都坐不住了,开始盼着每日卯初的到来,便是有年纪不到的小子,和年老却自认腿脚还利落的老人,都蠢蠢欲动的想要加入。
凌湙给了他们另一项工作,搅煤炭、打蜂窝煤,十个一组,一组一文钱,手脚快的一天能打上千个,若家里有老有小的,刚好配合着来,攒够两千文,也就是合二两银后,就可以去铁匠铺子换个炉子回家。
那些原城南住户,拆了家虽被安置,却老觉得这日子不够安稳的人,这下子心彻底放进了肚子,老牵着小,妇人带着小媳妇,统统回到了城南老区,看着老师傅手把手的教了两回怎样压煤球的手艺后,就再也没闲下过。
除了吃饭就是压煤球,饭食仍在免费供应,压煤球所得就是净赚,一家老小妇孺齐上,最少都能挣三两银,每日拿着工签去垂拱堂账房会钱的时候,就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候,特别是捧着第一笔到手的银钱时,激动的全家抱头痛哭。
破衣烂袄的不要了,全家挤一床被的也不挤了,上西门商铺,扯布做衣裳,买绵缝新被,以前为了两口吃食起龃龉的,这回碰面也不互相吐口水了,纷纷扬着一张笑烂了的脸,炫耀着自家打了多少煤球挣了多少钱。
边城的这个冬天是温暖的,有吃有喝还有煤炉,北山那块地方,成了全城青壮挣外块的宝地,他们早晨跑操,过后被拉去城外的荒地开垦荒田,下午回城西城北按凌湙画的宅基图打地基,每日忙的驴一样不得歇,就这样,到了夜里,他们也不肯休息,偷偷成群,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