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府连同周边三卫, 城楼之外都挖有三丈深的壕沟,北境不似江州等关内城池,会在城外挖沟引水做护城河, 这边风沙大雨水少,引水做护城河不现实, 故此,整个北境对外的城池,都就地取材, 做的是拒马沟。
两丈宽三丈深,沟底拒马刺倒竖朝上, 有条件的城池还会准备松油, 等壕沟内的尸体填满后,浇上去点一把火, 便又成了拒敌的火墙。
战事之中,无残忍可言,因为你不残忍, 别人就会对你残忍,马革裹尸,悲凉皆在此。
之前因着边城的城堡要收尾, 陇西府和同其他三卫, 便为边城挡了冲往这边的敌骑,各卫所的兵皆陈兵壕沟前与敌对阵, 仗着人多倒也堪堪与来犯的小股敌骑打了个平手,等凉羌骑兵意识到这边竟然不似往年好冲杀时,自然要增派人手来支援,这一举便打破了先时的平衡,几卫人员伤亡急速飙升, 实在顶不住后,只能往壕沟内退。
季二的右陇卫一直承担着阻敌主力,他手里的兵是满额的千员,再有雇佣兵千员,守一个右陇卫,还有余力支援左陇卫,两卫的城防在开打之后,基本全靠他一个人周旋,郑高达守着陇西府,也时不时的增兵左陇卫,娄盱就会在他顾不及陇西府城防的时候上城楼督战。
奇林卫这边有老练的赵奔洪,卡着要道口守的铁桶一般,三卫一府的弱点只在左陇卫这边,黄清被杀,黄扬被押,左陇卫叫纪立春收进手里,偏他要顾及凉州卫那边,根本腾不出手来管理这边,导致左陇卫群龙无首,又因之前跑了一批杀了一批,搞得整个左陇卫兵员只剩两百户加三小旗,连千卫的一半都没达到,战力约等于无。
季二打的火冒三丈,凌湙给他和郑高达的命令,是最低得给他守十日,他奔命似的两边跑,跟郑高达两个人拖着左陇卫里不服他们管的一群兵痞,愣生生的守了半月,到发令信预警时,便是他实在守不住的信号。
右陇卫的兵打没了一半,再不退进壕沟内拒敌,他手里的兵怕是没一个好的了。
郑高达也憋气,他给纪立春去信,要他将左陇卫的千户名额让出来,不羁从谁手里出一个自己人,这左右线就能连起来,仗也能好打许多,不似现在这样,命令传下去,无头可牵,导致两个百户三个小旗搪塞来去,延误战机。
他是凉州守备,有督战权,却无任令权,辖下卫所内的空缺,都要经过凉州大将的印章勘合,才算是正经入了武备册,有了往上升的武阶品级,算是武官晋升中鱼跃龙门的重要一步。
纪立春当然是想提拔自己人,他在意识到陇西府沿线已尽归凌湙之手后,就产生了危机意识,黄清黄扬两兄弟的作为,正好给他空了一个档出来,若非战事突起,他身边的副将会直接入左陇卫领千户职,然而,凉州卫羌兵压城,他身边人不够,若此时放了副将去左陇卫,那他一个人在凉州将独木难支,如此,他才假做糊涂的将左陇卫忘到了脑后,哪怕郑高达来信催了又催,他也推托事忙分身无顾,要他们这边先担待着。
他一点都不担心凌湙会对左陇卫这个缺口置之不理,三拖一,其他几卫只要替左陇卫分担点战事压力,等这一截过去,他自然会将左陇卫的千总人选补上,至于因左陇卫这个缺口,导致兵员多死多伤的后果,那不在他的忧心范围,反正死的又不是他的兵。
自来兵将之争,就是以消耗对方手中的兵力为先,他希望通过这次的战事,让陇西府的兵力多损耗一些,这样待他腾出手来,揪着左陇卫这根刺,再慢慢打进其他几卫,逐一收回分散的兵权。
凌湙是有能力,可他也不差,熬了这些年才熬到大将的位置上,要他甘愿拜个毛头小子为主,本心里讲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总要挣扎一番,若然实在抗不过,拜也就拜了,若抗个实力相当,拜把子都比拜主子来的有优势。
他揣着这样的想法,怎能瞒过凌湙便是齐葙都看出了他的用意,极为不屑的嘲讽了他的痴心妄想。
拜把子你也配
郑高达和季二叫纪立春这面筋似的推搡手法,惹的一肚子火,自然不遗余力的在凌湙面前给他上眼药。
今天在左陇卫折了多少兵,明天左陇卫里的百户如何不听令,又让他们折了多少人,事无巨细刀刀指向纪立春的不作为,并且有一点指到了关键上。
边城外一马平川,是没有壕沟阻敌的,这座孤悬在北境城外的流配地,没有人肯费心在这里修筑半个防御工事,凌湙来之前连城门都是歪斜到半倾不倒的模样。
挖壕沟搬拒马抗敌
此城不配。
如此,但有凉羌马骑来此,人马缰绳都不带勒的,信马由缰跑的那叫一个快活。
凌湙让郑高达他们阻敌于陇西府外,盖因了城外壕沟没来得及挖的缘故,若城楼上有工匠抢工修墙,那些凉羌马骑近了百步内,弯弓搭箭一射一个准,他好不容易招来的人,经不起这么个死法。
但季二手里的兵打没了一半的事情,也着实令他皱了眉,再有郑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