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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湙望向袁芨处,声音里带着些低迷,叹道,“哪还有乡呢祖上田地都叫豪强吞并了,我家那周遭上的一片乡亲父老,没几个似我这样幸运的,要么死了,要么已经轮为了豪强的隐奴,旱灾引发的后果,就是乡亲父老们手中的自由田全抵了债。”
既然说到了这里,凌湙很干脆的顺着袁芨的话提问,“袁大人,朝庭日前颁布的增税令,就真的没有可收回的余地了”
魏良之和吴向和显然都是反对新增课税的,一时眼睛俱都望向了袁芨,袁芨则望着凌湙,“小友对新增税课有什么看法”
凌湙歪着头,一副不明其义的样子,但不妨碍他大放厥词,“收呗反正我不会回去了,乡亲里十个死了九个多,剩下那半个人头也多成了别人家的壮丁,朝庭既不体民,我一个微末小兵,能奈何”
说着哼一声讥笑出声,“朝庭若能平等的将税课摊到豪强头上,那指定能收一波财政上来,整个西川没剩几亩田在百姓手里,就是增税,又能替朝庭缓解几分财政压力大人,你们怕是没去了解过西川的实际情况吧”
之后再接再厉,“六皇子从新增税课出来就没动静,他那么一个为西川百姓灌溉着想的人,此次一点意见都没有,你们当他就愿意顺了上意嗤,我们将军说了,才不是,那是因为他知道,就是此令颁下去了,朝庭的税收也收不上来多少,没有成效的事情,反对作啥袁大人,你其实不用与陛下硬起争执的,顶多月余时间,他就该知道,无论罗列再多的税课名目,都无法替国库添财,不过再逼一波民义潮,失一些人心罢了。”
几人随着他的话脸色微变,魏、吴二人凝神望向凌湙,都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端倪来。
纪立春入京,身带皇恩宠信,三位皇子当然想要拉拢,然而,他根本没给任何一方任何表示。
凌湙这秃噜嘴的话中意思,透露出了纪立春心里的偏向。
时人都懂亲信二字的含义,凌湙能被纪立春特意点名带进京,那必然是其亲信无疑,现在从他嘴里说出,纪立春对于六皇子的评价,那显然就是他们私底下,有针对三位皇子的行事讨论过。
袁芨眼神深深的落在凌湙身上,凌湙只作不小心说漏了嘴的懊恼,忙找补道,“这是我个人的一点浅显的意见,不代表我们将军的,你们可别到他面前求证,不然我要受军法处置的。”边说边敲了把脑袋。
要如何利用有限的时间,打破三位皇子目前的观望局势,令他们对纪立春展开竞争手段
凌湙这边是没有时间等这三人慢慢琢磨的,他得在背后推他们一把。
纪立春整日跟在皇帝身边,摆明了帝党身份,渐有甘做皇帝手中刀的意思,要不是凉州位置太过重要,就他现在的表现,皇帝都想将他调进京。
如此深得帝宠的一位将军,三位皇子很难不心动,拉拢势在必行,也就互相都在等出头鸟出头打样,试一试纪立春的态度而已。
凌湙今天放出的,就是这样一种信号,他们若有心,自然会知道他们这里的谈话内容,若叫二、五两位皇子知道纪立春,对六皇子如此评价,该是坐不住了吧
他们不动,凌湙怎好倒贴自然是要想办法驱使他们,上赶着来巴结,收拢纪立春啊
便是袁芨,都忍不住将眼神聚拢了过来,纪立春常侍陛下左右,他背地里对六皇子的评价,是否带了点从陛下处探得的意思竟似有欣赏之意。
凌湙一副自己跳出了火坑,便不管他人死活的样子,叫魏、吴二人皱了眉,他们一边在心里思索着凌湙透出的信息,一边则在嘴上教训凌湙口出的狂言,“郭小将军,你当知道豪族与平民百姓生来就是不同的,我等念你年轻不知事,看模样似也未必读过许多书,便不将你今日之言当真了,只以后出去了,这话可不能再说了,会为你家将军招祸的。”
场中几人,俱都没有真正的寒门,除了袁芨家中能算得上豪强,其余二人家中,当是富裕之家,个人起底的家财都不止万贯,名下当然有隐户,凌湙那意思一旦传出去,不提陛下会不会动心,单就各豪族之中的当权者,都得恨不得生啖其肉。
凌湙当然懂他们的意思,也知道就现今大徵形势,哪怕皇帝有心要往豪强兜里搂钱,也不敢犯众怒的,去一把得罪这么多人。
当皇帝的,比谁都清楚,御座下的基石该怎么稳定。
凌湙冷笑着挑眉,一把撂了茶盏,起身道,“合着也是末将自作多情了,以为你们与其他大人有所不同,呵,也是,历朝历代的大人,也没有个真正会替老百姓说话的,不然,怎么一代代传到如今,平苦百姓就永远活不出个人样呢哦,我倒忘了,在各位大人们眼里,百姓不算个人,他们活该生生世世为刍狗,让你们予取予夺,哼,什么狗屁青天大人,不过是又一个沽名钓誉之徒。”
他说发难就翻脸,斜睨着眼睛吊出一股子戾气,半点没了之前的温和,这才与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杀伐之气吻合,也更与文人眼中的,蛮不讲理的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