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的喧嚣落幕,寂静重归寂静。
“我们接下来办怎么干死那只疯龙”柏嘉良站在秦唯西身后,凝视着远处重归于亡者的村落,轻声问。
最古血族,血族唯一的公爵,位格堪比神明的尘世仲裁庭首席仲裁官秦唯西如是回答
“报警。”
“诶诶诶”柏嘉良骤然瞪大了眼睛。
这可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难道不应该是公爵大人又使出些神出鬼没无法想象的招数,于千万里之外寻得敌踪,一柄飞剑划破天际斩断那疯龙龙首,受命于危难救人于水火么
报警逼格一下就降下去了啊。
“龙族刚陨落一尊龙皇,现在是内政外交都极为敏感的时期,”秦唯西扭头看着她,摇摇头,“一只疯龙穿越国境线,没有任何理由的屠杀了一个、甚至多个村庄,从程序上来说血族至少要知会龙族外交官,甚至是两族联合共同侦破案件。”
小人类咋舌。
“好复杂的规矩。”
“谨慎、互信、尊重,这是尘世六族得以和平共处的基石。”秦唯西淡淡说着,指尖泛起一道猩红的血光,冲天而起。
“差不多明白了,”柏嘉良挠了挠头,“那我们是不是也先得找到那只疯龙啊,万一它还在边境线其他村落肆虐呢”
“理应如此,”秦唯西点头表示肯定,“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诶您已经在找了吗”
“是,也不是。”
公爵大人微微阖上眸,手指轻动,不再说话了。
柏嘉良眨眨眼睛,看了看似乎在忙的公爵大人,又忍不住看向那个死寂的村落,眸中宛若落入石子的深潭,慢慢泛起低落和恍惚的涟漪。
从小在军营长大的她,其实早就见惯了死亡。
她曾亲手埋葬过同床共枕的亲密战友,打包她的遗物寄回了家乡;她也曾打过被参谋部称为“血肉磨坊”的硬仗,带领小队顶住了敌军三四次冲锋,为大部队的穿插拖了足够的时间。
那次的小队,十不存一。
她早就与极好的朋友经历过了许多次生离死别,却依然为陌生血族的死感到哀伤。
柏嘉良用力抿抿唇,看着公爵大人清瘦的背影,犹豫了会,迈步走向死寂的村落。
秦唯西回头看了她一眼,眸中泛起一丝若有所思,随后轻轻弹指,在小人类衣摆悄无声息地挂上一只小蝙蝠。
踏在湿润血腥的泥土上,柏嘉良找到了那个最先被苏醒的血族男子。
他仍然和刚才一样,面色苍白而骇人,身上衣服上沾满了血污,胸口塌陷了一大块。
他怀中抱着他的女儿,很漂亮很乖巧的一个孩子。
小女孩原本沾满血污的脸被擦得干干净净,又被换上了一条漂亮的公主裙,安详地睡在父亲的怀抱中,像一个瓷娃娃。
柏嘉良蹲下,凝视着那个小女孩儿干净的脸蛋,看了许久。
仿佛突然有了实感,淡淡的酸涩从胸口往喉咙涌。
她轻轻抚上了小女孩儿的眼睛,闭上眼,低声祝祷。
“愿你来世,一路平安顺遂。”
温热湿软的掌心中,是再也无法被焐热的冰冷和僵硬。
柏嘉良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好几口,缓解着心中淡淡的酸涩,再睁开眼。
不对
她愕然发现,自己竟然被浓浓的黑雾包围
目之所及没有一丝光,一片黑茫茫。
“公爵大人”她迅速站起身,试探着呼唤秦唯西。
没有得到答复。
她呼吸急促起来,望着面前的黑暗,背上也冒出些冷汗,快速后退几步退到墙根,掌心则出现一柄重剑。
没有声音,依然看不见任何东西。
失去视觉后,似乎听觉和嗅觉更加灵敏,很远很远的地方仿佛有诡异的,衣摆擦动的声音,那黏稠的血腥味则更加浓重。
“公爵大人”她再次高呼,重剑横在胸口。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小家伙用力咬了咬唇,终于用力高呼。
“秦唯西”
衣摆上的小蝙蝠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蝠翼,飞到了她肩膀上,毛茸茸的圆脑袋蹭了蹭小家伙紧张得绷紧的软嫩脸蛋。
“呼,”重剑剑尖骤然落在了地上,柏嘉良重重吐出口浊气,委屈巴巴地看着小蝙蝠,“您为什么不回应我”
“我也很奇怪,你怎么会和炸毛的小沃尔夫一样,”黑雾中走出了无奈的公爵大人,伸手,收回了小蝙蝠,掌心漫出黑雾,温柔地覆上柏嘉良的肌肤,安抚着小家伙的情绪,“我以为你应该已经习惯了。”
“没,没习惯,”小家伙瘪瘪嘴,“这片黑雾和您的完全不一样。”
秦唯西却没有回答她,而是凝视着面前的小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