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色的小铁车上并没有这里随处可见的恶心血肉,上面只有一个……漂亮的蛋糕和放在一旁的蛋糕刀。
洁白的奶油上点缀了几点飘零的樱花,摆了一圈时令水果,还插了一个【生日快乐】的牌子。
“伟大的神明特意嘱咐过了,”拉波斯亲自推着那个小推车,走到柏嘉良面前,笑了一声,“今天是您这具弱小卑微身躯的一个具有纪念性意义的日子,我们特意按照人类贵族的方法为您庆祝。”
“喏,为了尽可能还原生日场景,我们还特意邀请了嘉宾。”
他伸出手掌,指了指那些麻木不仁的人类。
柏嘉良几乎要将那一口牙给咬碎了,良久,她抬头,眼睛里都是血丝。
“你最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这多不好啊,”拉波斯表现得极为绅士,尖锐难听的声音中甚至还有一丝委屈,“这是我们对伟大如您的一点心意呢。”
“来吧来吧,仪式开始。”他拍拍手掌,洁白实验室内灯光第一次熄灭了,触腕们匍匐在了地上,而蛋糕上的蜡烛自动点燃了。
“是不是应该唱个生日快乐歌?”他似乎是在回忆着一些细节,随后转身,看向那些人类,“你们会唱么?”
麻木的人群低着头。
但柏嘉良看见了,有些人紧咬着牙,肌肉在抽搐。
那分明是愤怒到了极致却只能隐忍的表现!
“不会啊,没关系,”拉波斯叹口气,抬起手,声音慢慢从尖锐变得诡异起来了,“我会,我来指挥。”
低垂着脑袋的人群慢慢跟着拉波斯的手,抬起了头。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随着拉波斯的手开始富有节奏韵律感的晃动,那些人的眸子里渐渐连麻木都失去了,像是一颗颗木头雕出的古怪眼球。
他们跟着拉波斯富有激情的指挥摇晃着头颅,看起来诡异又可怖。
黑暗中,柏嘉良死死盯着那些人的嘴唇。
他们并没有在唱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合唱依然继续,但那些人的口型,是在说另一些事。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一个女人在哭诉。
【叛徒!】一个男人在怒吼。
【你是谁?你不是人类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一个老者在质问。
无数只嘴唇颤动,凝结成一句话。
【你该死!】
……
【祝你生日快乐】
……
“……祝你生日快乐!”最后一个音落下,拉波斯扭头望向病床,怪笑着,“我的朋友,还满意这个生日礼物吗?”
没有人回答。
灯光迅速亮起,他也随之一怔。
病床上,只有被挣开的束缚带。
“拉波斯!”身后传来了,年轻女孩愤怒到了极致的声音,“你看过来!”
“喔,看来秦唯西在你身体里真是留下了不少好东西,可惜啊,我没法抽一点出来研究。”拉波斯看着那被崩开的,还残留着血族力量的束缚带,舔舔干燥的嘴唇,缓缓扭头,望着站在小推车旁拿着蛋糕刀的柏嘉良,诡异地笑了起来,“您打算拿那个要了我的命么?”
“不是,”柏嘉良吐出一口浊气,缓缓抬起刀,压在了自己脖颈处,表情冷酷,但眸子深处却是疯狂的,“放了这群人类,停止那种所谓的繁育,否则,你要不要赌我敢不敢下刀?”
“喔,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预料,”拉波斯感慨了一声,缓步走近,“伟大如您,要选择用这样的方法结束自己身为凡人的一生么?看起来很悲壮呢。”
“你不敢赌,拉波斯,”柏嘉良嘴唇在颤抖,手却无比的坚定,“你不敢反抗他的,你甚至不敢伤害我。”
“或许吧,但您有这个勇气么?”拉波斯走到了她身前,微微俯身。
柏嘉良咬紧了牙,那柄异常锋利的蛋糕刀缓缓向下压。
肌肉因为金属的寒冷而泛起细密的小疙瘩,似乎是察觉到了那股锋锐,连脉搏的跳动都快了不止一点儿。
“我敢。”
“让我看看。”
女孩拿着刀,用力割开了自己的肌肤。
血液激射而出,那些猩红的触腕顿时骚动起来,似乎是在贪恋那些血液。
“嘶……”拉波斯望着眼前的女孩,倒吸一口凉气,微微蹙眉,“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这一刀下去,伟大如您当然不会死,但您身为柏嘉良的一生可就的的确确结束了,您确定您想好了么?”
“放走他们,停止‘繁育’。”柏嘉良克制着力量流失的痛苦,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好,”拉波斯迅速点头,“我可以放走他们。”
“停止繁育!”柏嘉良咆哮!
“那恕我无能为力了。”拉波斯缓缓退后一步,表情极为遗憾,“即便是伟大的神怪罪下来,要拿走我的性命,我也只能这么做。这是泰坦唯一延续下去的机会。”
柏嘉良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了。
她深吸口气,继续将蛋糕刀用力向里按。
这是对峙,是博弈,是威慑。
拉波斯只是站在她身前,淡淡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