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 她才不会。”
年轻女孩的表情是那样愤怒,声音却是那样悲伤。
以往,她随意垂落的金发搭配上肆意洒脱偶尔还显得有点傻气的灿烂笑容, 总是能令人会心一笑, 带来不错的好心情。
可现在,她就像一只灰扑扑的潦草小狗。
“我其实一直不理解您为何如此笃定,”拉波斯慢慢走到了她的身前, 俯身,打量着眼前的人类,似乎是想要从那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中窥视到他所敬仰的“伟大存在”的蛛丝马迹一般,“您不想她来救您么?”
“不想,”柏嘉良唇角上扬, 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我不想看见她。”
“从理性的最优选择来说, 在知道这里有针对她的陷阱的情况下, 我怎么可能希望她来救我?”柏嘉良挑眉,以一种挑衅自嘲的语气缓缓摇头,“她身上有那么多的责任,她肩负着整个世界的未来,她怎么会意气用事?”
“我读过这个世界的历史, ”拉波斯坐在了她对面, “秦唯西经常意气用事。”
“那是她年轻的时候了, ”柏嘉良这次是真的笑了起来,眸中有丝晶莹,“她现在是一只成熟、理性、温柔的好蝙蝠,她才不会意气用事。”
“但你是她的旅伴,你比一般人还要重要, 你值得秦唯西冒险。”
“不,我不是。”柏嘉良表情平静地摇头,又骤然嗤笑一声,“我或许是她的旅伴吧,哈,我现在对这一点也不是很拿得准。原本是确定的,现在又不太确定了。”
拉波斯微微眯起眼睛。
“为什么这么说?”
柏嘉良看着他,三日来的精神折磨和刚才催眠后伤人的愤怒懊悔以及被这个话题所挑起的说不清楚的暴躁情绪一起涌了上来。
她的精神濒临崩溃了。
“你体会过那种感觉么?”沉默了很久,她骤然开口,“一只鱼,一只出生在深海的鱼,她出生的地点不错,身躯也矫健而优美,并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很快,她就探索完了自己出生的那片珊瑚和水草,于是,她抬头,望向了她上方那片充满着无尽黑暗与未知的水域。”
“在一次令人厌倦的例常探索之后,她终于逃离了那片出生的漂亮珊瑚。她借着一道冰凉凶险的洋流漂流,随后奋力游向了浅水层,游向了自己好奇的世界。”
“她看见了之前从未见过的鱼群,抵达了前辈们曾抵达但已经很久不曾有人来访的水域,看过了奇妙的浅水动植物……当然了,还从大鱼口中好几次逃生。”
“她有时候也会后悔,也会怀念那片她闭着眼睛都能游完的珊瑚,但她依然奋力向前游着。”
“直到有一天,她跃出了水面。”
“她看见了漫天繁星,看见了世界的另一面,她战栗而兴奋。”
“然后……她看见了月亮。”
柏嘉良低声说。
“温柔,又孤独的月亮。”
拉波斯静静听着她的阐述,听到最后一句时,微微挑眉。
“我不喜欢,也不了解人类擅长的这种比喻,但我听出来了。”
他冲着柏嘉良露出了一个怜悯又诡异的笑容,“年轻人类漂亮清澈的眼睛里,是遮掩不住的喜欢啊。”
“你是她所珍视的人,你还喜欢她。”拉波斯膨胀丑陋的手指在空中摇摆,“真好啊,连我这个不喜欢听故事的人都喜欢这个故事。”
“不,我不是。”柏嘉良再次否认,微微摇头。
拉波斯眯起眼睛。
他是擅长催眠的泰坦,同样擅长血肉和灵魂的实验。
他很轻易就能判断,眼前的人没有说谎。
“你喜欢她。”
“是啊,我喜欢她,克制不住的喜欢,喜欢到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柏嘉良笑着,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有光,声音却颤抖起来,“但有谁说过她喜欢我吗?”
拉波斯微微吐出一口气,做出了判断。
“你没说谎。”
“我当然没说谎,你明白吗?她是月亮啊,”柏嘉良声音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一直骄傲神气自信的小金毛显得灰扑扑的,像是要哭出来了,“月亮可以温柔地将月光洒向所有人,但又有谁能得到月亮的青睐?”
“她是无数次拯救了世界的人,她行走在凡尘,她是所有人期待的救世主,是孩子和吟游诗人的神明,她怎么会被无聊的情感所羁绊?”
拉波斯欲言又止,但柏嘉良压根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更别说,我其实压根比不上她之前的旅伴吧,”她终于哭了出来,丢脸的,在大敌面前哭出了声,“她曾与最古的神明并行,她驯服过龙皇,她曾经的旅伴现在被写在了兽境历史的第一页……而我,我只是一个血液比较特殊比较合她胃口,以此能与她同行一程的普通人类罢了!”
“我真的以为过我是她的旅伴,”她带着哭腔,“我和她一起走过了龙族、精灵和兽境,回过人类,去过矮人地窟,又拖着复制的躯体和她一起经历过那场梦境……”
“但她说那不是我。”
“所以,拉波斯,”她吸了吸鼻子,表情恢复了坚定,却依然难过而悲伤,“你们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