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听着没那么生气桀骜些了。
“时间紧急,等会我一边开会,你和长风一起按着这份名单,带监察部去干活,”她又从旁边文件中抽出了算不上厚但也不薄的一摞纸,“长风走文官,你走军方,该降职的降职,该入狱的入狱,该请喝茶的请喝茶。”
尤拉西斯看着那摞纸,心中一紧,迟疑着问,“这么多人吗?”
如果只是名单,这得写多少人的名字?
“不算太多,”闻人歌翻开给她,抬抬下巴,“前面十来份都是违法犯罪的,有的受贿,有的和洪泉一样,证据详实情况明确,这些怎么处理不用我多说。剩下的,只是一些普通的,唔,稍微有些越格的行为,让监察上门聊聊天,敲打敲打就行了。”
尤拉西斯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唇角突然抽了抽。
“一个月带着家人去酒店吃了二十天大闸蟹也算吗?我认识这家伙,那就一自己不爱做饭又喜欢吃的馋鬼。”
“刚铎城面靠海,这里的淡水蟹可不便宜,”闻人歌耸耸肩,“这么个吃法已经超过他的工资水平了,况且,连着吃这么久,酒店老板和一些常客也都认得他,就算他纯馋没贪,也有风言风语传了出来。作为干部,这些都是不太好的价值导向。既然这次要彻底整顿一番,小事儿也就别放过了。”
“那还有这个,她和她的合法伴侣晚上做些爱做的事儿也要管吗,又没寻花问柳强抢民女啥的……”
“扰民了!做到深夜隔壁邻居普通小民抱怨几回但不敢投诉。而且硬要说,未来说不定就有人揪住这点行贿,”闻人歌表情也有些无奈,“让她多看看报,找点其他有益身心的娱乐项目。”
“得,我去敲打敲打这群崽子。”尤拉西斯浏览了一遍,站起身憋住笑,心情似乎都好了不少,等了柏长风几步路,又突然回头,唇角带贱笑,“诶,我突然想起,我就一连长啊,怎么去敲打那些大人物?”
闻人歌一把抓起桌上的空文件夹丢了出去,口中笑骂,“快滚蛋。”
她劲不大,尤拉西斯躲都不用躲,只是一直一言不发慢吞吞跟上的柏长风骤然伸手接住,然后狂风暴雨一般朝尤拉西斯脑袋上抽。
“嘶,柏长风你这个王八蛋。”尤拉西斯一边骂一边溜了。
闻人歌看着她们的背影笑,笑着笑着,唇角慢慢落了下来。
“你们之间的气氛很好,”秦唯西慢慢走了过来,坐下,轻声评价,“在我看过的那么多里面,是气氛最好的。”
闻人歌十指搭在一起,过了会,微微摇摇头。
“以前更好,更热闹。”
秦唯西望向已经空荡荡的走廊,抬手,办公室的门骤然关上了。
她转身望向闻人歌,“你好像有些话想说?”
闻人歌笑笑,看了眼表,倒是先岔开了话题,“还有大概四五个小时开会,到时候是和我一起还是要我给你腾个空办公室?”
“一起就行,不用在意这么多。”秦唯西摇摇头。
“那好,我们聊聊。”闻人歌在座位上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沉默了会,缓缓开口,“我刚来的时候,是个更激进,更理想主义,也更本本主义的人。”
秦唯西没听过这些此前并不存在于海伦大陆的词,但根据词根和词缀的意思,倒是猜了个七七八八。
“情况不同。”
“对,情况不同,”闻人歌点头,笑道,“曾经的我过于教条了,再看过那么多的白骨卧于红墙绫罗之下后,开始按照以前读过的方法试着造反。”
“然后我失败了,跳到河里被河水冲走了才得以苟活,”她还是笑着的,“真的是苟活,只能算捡了一条命,本来还算可以的身体自此也变得糟糕透了,幸亏下山打秋风的尤拉西斯看到,然后就带到了山上。”
秦唯西静静看着眼前的人,不置一词。
她知道闻人歌想找个人说些什么,但也只是说些什么。
是在旧友一一远去后复盘自己的人生。
陪着一起走到终点的人已是少之又少,这其中又有人背叛了共同的信仰。
她很能理解这种难受。
“嗯,之后我是怎么改变想法,又怎么调整策略开始第二次造反的我就不多说了,”闻人歌想了想,“说说我的一些发现和观察吧。”
“就比如说,我发现,人类帝国的核心矛盾,其实并不是我所熟知的土地兼并亦或者生产资料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矛盾,”她笑着望向开始懵逼大脑处理陌生词汇的秦唯西,没有停一停,而是继续说了下去,“至少我总结出来的核心矛盾,让我觉得很离谱。”
“是修行天赋完全随机和修行者与无法修行者之间难以调整的厚重隔阂的矛盾,”她挑挑眉,“一个天赋很好的普通良家子,在接受天赋检测之后就定了一生,天赋好的会被贵族收养为义子义女,以重金培养其成长修行,使其感恩。而没有天赋的一辈子也就这么庸庸碌碌糊里糊涂地过下去,受到压迫剥削也根本没有反抗的勇气。”
秦唯西蹙了蹙眉。
她突然意识到,闻人歌似乎不仅仅只是在讲述自己的故事。
“为什么完全没有反抗的勇气?因为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