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苡安”说得像“言”。 “有人今天晚上在海边找到了她的背包,里面有护照、钱包和手机,旁边还有外套和一双鞋……” 许知意的太阳穴突突乱跳,耳边一阵阵轰鸣。 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越着急越听不清楚,英文单词一个个连在一起,丧失了意义,朝许知意劈头盖脸地打过来,没法分辨。 许知意只能一遍遍地重复:“对不起你能再说一遍么?能再说一遍么……” 对面的女警察放缓语速。 “你不要着急,你认识YianXia么?我们在海边发现了她的身份证件和手机,还有外套和一双鞋,我们问过她的室友,她今天晚上没有回住的地方睡觉,你今天见过她吗?” 喉咙干涩住一样,许知意挣扎着出声,语序理不顺,单词胡乱地拼凑在一起。 “我没见过她,但是今天傍晚她给我发过短信,说她很累。你们在哪?你们是什么地方的警察局?” 是夏苡安工作的地方的警察局,是附近的一座工业城,离悉市有几十公里远,半夜没有火车,最早一班要等到早晨五点。 许知意等不了,套上衣服,去敲寒商的门。 寒商几乎瞬间开门,他在隔壁隐约听见她半夜和人打电话了。 “你姐姐?” “不是,是夏苡安。” 乐燃也下楼来了, 他也接到警局的电话了。 他看见寒商急匆匆穿衣服, 回身上楼,“你们要走?等我,我也去。” 许知意一把拽住乐燃。 她已经冷静下来,思路清楚多了,“我们过去也只能问问情况,没什么作用。你先不用过去,你明天早晨还有考试。” 乐燃明天上午要考最后一门,是笔试,不能不去。 寒商已经回房换好了衣服,手里多拿了一件厚外套。 他知道许知意现在没心思去找衣服,把自己的外套给许知意套在外面,“晚上太冷,多带一件。” 许知意和寒商两个人匆匆上车。 车子驶离车库,上了路。 天阴着,没有星光,凌晨的林荫路死一样寂静,许知意套着寒商的大外套,坐在副驾。 她看一眼寒商,觉得半夜让他这么陪着她到处跑,不太好意思。 她对寒商说:“总是要你开车送我,谢谢。” 寒商想说什么,不过转头看了一眼她的状态,把话咽回去了。 “不用客气。”他说。 车上了高速,寒商贴着限速开得飞快。 许知意又拿出手机,重新看了一遍今天下午夏苡安发过来的短信。 【知意,我好累。】 【我觉得我快坚持不住了。】 许知意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掐着,透不过气。 那时候她忙着让工人搬箱子,只回给苡安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当时应该立刻给她打个电话。 她其实是在求救。 人在这种最后的时刻,会下意识地向周围的人求救。 苡安太累了,她撑不住了。许知意本以为,她这次也能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睡一觉,就熬下来了。 许知意这样攥着手机,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个多小时,车子到了地方。 这座城和悉市一样靠海,只是规模小得多。 寒商按照导航,找到了打电话过来的警局。 凌晨二点,路上所有店都黑着灯,关着门,只有警察局二十四小时开着,亮着蓝白格子交错的灯箱,有人值班。 许知意说明来意,接待他们的是个胖胖的年轻女警官,听声音就是打电话过来的那个。 她耐心地跟许知意说了一遍情况。 “我们找到了附近街道上店铺的监控,看见傍晚八点左右,她往失踪的沙滩那边走过去了,”她顿了顿,“从监控里看,她没有再回来。” “接警后,我们已经派直升飞机在附近海面搜索过,志愿者也乘救援船出去找过,但是海上天气太恶劣,风速高,海浪太大,安全起见,我们只能把救援船撤回来了,最快也要明天早晨看情况才能决定要不要继续搜索。” 她同情地望着许知意。 “我个人的猜测是——只代表我个人的想法,我是在这里长大的——按我的经验,这种天气,生 还的可能性不大。” 更何况苡安可能并没有求生的意志。 “我很抱歉。”女警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