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挺懂啊……”安森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和同样有些意外的法比安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还对这种事情也这么有研究。”
“我是个学者,不是什么足不出户的苦修士——在做研究之前,我得先保证被学院开除的自己不会被饿死。”
威廉耸耸肩,表情很是不以为意:“不过既然技术层面并未被完全封锁,那么相关的零部件就应应当是可以制造的——至少我们可以得到许可,然后向对应的工厂下订单,要求他们负责生产。”
“前提是他们真的能够生产。”伊丽莎白开口道,她的表情已经重新冷静了下来:
“差分机和蒸汽核心不同,是秩序世界最精密的仪器没有之一,我不认为克洛维的工人能够掌握生产它的技术。”
“我也不认为。”
威廉·戈特弗里德再次抢断:“但我也不认为殖民地的军队能够击败裁决骑士团,我不认为教会组织的圣战居然会无法达成目标,更不认为慈悲之心号飞艇,会在一片百分之九十的人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地方坠毁。”
“这些不符合常理,更不符合逻辑,即便真的发生过只要我不是当事人,哪怕证据摆在面前应该也不会认为它们是可以当做依据来论证某些事情的合理性,但……”
“…这些,都是我的亲生经历,也是你的亲身经历。”他突然上前半步,死死盯着伊丽莎白平静的双眼:“所以请不要再用是否合乎逻辑这种理由来表现您的抗拒,因为如果这个世界存在逻辑,您我都不应该活着出现在彼此面前。”
“逻辑…只是自欺欺人,粗浅且虚伪的假象!”
伊丽莎白这一次没有再反驳,悄悄咬住了下唇。
…………………………
“…除了差分机之外,她手中还握有裁决骑士团的部队成员名单,各种型号的武器图纸——包括那天晚上出现过的,被称之为‘陆地巡洋舰’的,铁皮包裹着的移动火炮。”
离开公寓,紧跟在安森身后的法比安压低嗓音道:“根据我们调查,她应该是菲勒斯爵士的副官,同时和裁决骑士团大团长曼弗雷德似乎也存在某种关系,具体是什么还在调查之中,不过在这期间我还调查到一件相当重要的情报,那就是……”
“菲勒斯爵士…有两个。”
开口的同时,安森突然在楼梯井的尽头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面色怔住的法比安:“并且其中之一应该还是个旧神派,伊丽莎白·莱蒙应该就是那个旧神派的…随从官。”
“您……原来您已经知道了?”
“对,而且知道远远比你更早。”安森点点头,双手插兜,姿态放松的看向自己的副司令:“我还知道那个旧神派的菲勒斯爵士已经死了,所以我们根本不用担心伊丽莎白·莱蒙,她在裁决骑士团的花名册上已经是个死人了,如果被发现还活着,最该害怕的绝对不是我们。”
“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向你保证至少未来一年之内,裁决骑士团都没办法找我们麻烦了,想知道为什么吗?”
法比安眼神闪烁,像是期待又有些犹豫,最后只能小心翼翼的开口:“我可以知道吗?”
“当然可以,但取决于某个人的情况。”安森打量着他:
“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儿吗?”
脸色难看的副司令微微颔首,像是听到了法官宣判声的罪人:“我…不应该对您有所隐瞒。”
“不。”安森摇摇头:“你最大的问题是…不应该因为担心我无法处理这件事,而牺牲自己对我隐瞒。”
“法比安,对你,我就不说什么战友和利益共同体之内的话了,风暴军团能够走到今天,也是有你的功劳在的;我们是个同盟,但不存在什么主从关系;你当然可以有自己的秘密,甚至出于私心故意隐瞒些事情也无所谓,这是你的自由。”
“从很久之前开始,我遇到的所有…大人物,他们总是觉得如果你忠于他,就应当是无条件和全身心的,就像仆人对待领主,奴隶对待主人那样;你不应该秘密,不应该有懈怠,更不应该不忠诚。”
“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不应该,哪有什么理所应当?”安森反问道:“我从不那么认为,所以更不会要求你们也必须那么做。”
“为了理想,为了共同的理念,为了事业,为了前途…甚至只是单纯为了钱,你们愿意和我共事,我接受…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明白。”
法比安轻描淡然的笑了笑,表情像是释然了一样:“您讨厌类似路德维希少将的存在,不希望自己变成他那样。”
“……我并没有特指某些人。”
“我也只是比喻,总司令阁下。”法比安眼神轻微闪烁:“不过我确实明白您的意思…放心,从今以后,我会继续履行身为军团副司令的职责,为了利益,也为了我个人的前途与您继续共事下去,直至我们的利益彻底走向分歧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