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阎罗殿里劝诱他借出身体的白发少年颇为相似。
在吞噬了紫微大帝的残魂之后,他看上去愈发金质玉相、超尘脱俗那挑不出瑕疵的容貌,连徐曼这样阅人无数的圣人前者见了,都不禁有些微微失神。
“它不是已经被皇帝干掉了么”徐曼问。
“它在邙山老巢一个隐蔽的地方,留了一具棺材,藏了一缕分魂,”顾旭道,“在它本体被天行帝用天雷劈死后,它便借着这一缕分魂起死回生。
“以前徐阁主或许不是它的对手。
“但现在,它失去了所有的鬼侍,实力不到以前的五成。徐阁主只需一剑就能置它于死地。”
徐曼默不作声,不经意地低头看向别在自己胸前的绢花。
自从师兄胡云死后,她着实无时无刻不想亲手把那邙山鬼王大卸八块。
之前听说邙山鬼王很轻松地死在了天行帝的手里,她还感到有些失望。
但现在顾旭告诉她,邙山鬼王还活着,她还有机会亲自为胡师兄复仇,有机会把师兄曾经遭受的痛苦,不折不扣地还给它
“它现在在哪儿”片刻后,她抬起头,盯着顾旭问道。
“蛰伏在它的老巢,养精蓄锐,只待改日卷土重来。”
顾旭笑了笑,伸手召出“星盘”,一道星辉凝聚成的光幕立刻出现在徐曼的面前。
光幕上,披着明黄色长袍、骷髅模样的邙山鬼王正趴在一具人类的尸体上,啃噬他的血肉,吸食他的魂魄。
徐曼骤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几秒钟后,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又缓缓地坐回椅子上。
这时她察觉到,顾旭手里那件圆盘状的法宝很是眼熟好像在上苍神庙里,紫微大帝的雕像手中便拿着一件这玩意儿。
看到她的这些举动,顾旭明白,自己已经顺利地在这位剑道宗师的内心深处点燃了一把火。
只需再稍稍添一勺油,便算是大功告成。
“徐阁主,天行帝修为盖世,又手握泰阿剑,监管天下芸芸众生,”他继续说道,“凭他的本事儿,若想彻底干掉邙山鬼王,甚至消灭掉全天下所有的凶神,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是作为大齐王朝的皇帝,当洛京城被鬼怪大军攻破时,当空玄散人想要献祭十万生魂晋升鬼王时,当九婴蛇妖在青州府肆意捕食无辜百姓时,当整个第一代神机营都被邙山鬼王变成鬼侍时,当不败刀神胡云、逍遥剑客苏昊等人变作行尸走肉饱受折磨时他却待在那紫宸宫里无动于衷,对臣民们的死活不管不顾。
“你觉得,这样一个人,配做我们大荒人族共同拥戴的领袖么”
在顾旭说话的同时,徐曼不由自主地把椅子扶手越握越紧。
“自然是不配的。”她冷冷道。
“因为他压根就不是真正的人族领袖,而是替太上昊天看守牢狱的一条走狗,”顾旭道,“在他眼里,鬼和人都是罪孽深重的囚犯,并无任何区别。大荒民众,对他来说都如草芥般不值入眼。
“他甚至期望人间多几个邙山鬼王,多几个九婴蛇妖,替他多抹除掉几个不安分的人族修士,免得扰了上界太上昊天的清静。”
“顾小友,洛司首说你是紫微大帝转世之身,”徐曼深吸一口气,平定纷乱的心绪,“如果此事属实,那么你和太上昊天都曾是上界的至尊,是俯视众生的存在。
“大荒的人命在你眼里,是否也如草芥般不值入眼”
听到徐曼这话,默默站在一旁的洛川似乎有些不悦,张口就要替顾旭反驳。
顾旭抬起手,制止了他。
“君者,舟也;人者,水也,”他缓缓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与太上昊天不同。大荒的芸芸众生,都是我以前在上界的追随者,是曾与我并肩作战的伙伴。我当初征战四方、建功立业,离不开他们的鼎力相助。
“也因为我的失败,导致他们被关押牢狱,在一世世轮回中遭受折磨。
“对于他们,我心里只有愧疚。
“我无时无刻不希望将他们所受的苦,全部给我一人来承担”
“帝君勿要自责,”旁边的洛川立刻开口,阻止顾旭把这番话继续说下去,“这绝不是您的过错。是我等无能,没有及时察觉到太上昊天的阴谋,才”
“文昌不必再这样安慰我,”顾旭用毫无波澜的口吻道,“在这个世界上,弱小便是最大的原罪。是我实力不够,打不过太上昊天,才让你们跟着我一起受苦受灾。”
顾旭的目光很平静,声音也很平静。
但徐曼却能感受到他言语中饱含的痛苦与自责。
至于洛川,则在脑海中一遍遍回顾着顾旭的这番话,尤其是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令他对帝君的思想境界深感叹服。
作为执掌功名文运的“文昌星君”,洛川以前在上界的一项工作,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