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风韵(102)
这个比方, 一时间没人出声反驳。
一人手持利刃,另一人必然缴械,他不想寻死。如此之下, 自然就止住干戈了。
于是, 在场之人尽皆沉默,无人发出一声来。
良久, 巨子才道:“若强者为豺狼虎豹, 岂非送天下于暴君之手?”
甘罗心说:这就入套了?
四爷一脸的和善:“此方显墨家之能!若能助力一国而荡平天下, 天下向墨家者,必定数不胜数,此您认可否?”
自然!
“既然如此,何惧出暴君奴役天下?若真有此君, 墨家一呼百诺!利器在墨家之手, 左右天下局势者,墨家也!扶持明君,推翻暴君, 以利天下, 此亦不违背墨家之理。”
四爷说着, 便又话音一转:“当然,治国者,愚者甚少。数代出一人, 却也是必然!若为治国者,以坐稳江山为己任, 必得安抚天下黎庶, 此为明君。若是真数代出一昏君,改朝换代,墨家当仁不让。手握利器者, 方可称霸于天下。如此,墨家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巨子又沉默了,一时不知从何辩起。
四爷就叹息一声:“因而,小子一直不解,墨家分明能立于不败之地,为何要以身入局,局局殉墨家弟子!墨家弟子人人身怀绝技,却去逞匹夫之勇,智乎?”
说着,他指向韩王的方向:“墨家扶持韩国十数年,如何?墨家视秦国如虎狼,恶秦深矣?秦又如何?敢问,此间,墨家起甚作用了?尔等若是今日不现身,何人知道墨家为韩国所做一切。”
他指向远处的耕牛:“您看,国君如耕牛,朝臣若农夫,农夫与耕牛力同向,则可进;农夫与耕牛力相反,则不进反退。而墨家如犁,若君臣同心,犁锋利,则如虎添翼。反之,犁再锋利,无用!正如墨家在韩国,牛懒于动弹,朝臣扯着绳索,四面八风使力,您作为犁,有何用?”
巨子从耕牛身上挪开视线,就听这位侯爷又喊:“拿秦、韩箭簇来。”
秦国箭簇比之他国更好,这在于做箭头的只做箭头,做箭杆的只做箭杆。熟能生巧,于是,工艺更精进。
四爷就说:“秦技艺更胜一筹?否!此乃管理之功也。秦箭之优,六国皆知。战场之上对方缴获极多,其中关窍,更是世人皆知。可为何,六国皆不学呢?不是不学,是学不了。其君、其臣,无心一变,亦无能一变。”
说着,他就起身:“巨子,此两条路。其一,您继续坚持,以墨家弟子之命,以墨子之传承尽皆殉道。六国毕,墨家亡;其二,墨家一派变法,以墨家求存、墨家长远利益为先,而后再做抉择。当选哪条路,小子不敢妄言。今日得见,了了小子一桩心事。因咱们之间的渊源,言语轻狂,还望您海涵。”
话一说完,他拱手之后,转身就走。
欲要上车了,他突然站住脚,回身又道:“巨子,小子还有一问。”
巨子:“讲!”
四爷叹息:“墨家只因秦欲一统天下,以戈止戈,而视秦为贼,为暴,为敌。那么敢问,其他六国,不攻么?魏赵之间,相互攻伐,七国之间,哪国不征伐?对此,墨家视若无睹?同是攻伐,为何秦为罪?墨家是非标准如是?强者便无理,长此以往,削强以扶弱,谁强谁错,此乃墨子本意?”
巨子:“……”
四爷不待他回答,便又问:“墨家兼爱,兼爱便是爱人人,可对?”
巨子没反驳!
甘罗心说,便是将家人之爱,推及陌生人,此为博爱。
四爷就又问:“若是爱人人……墨家扶韩,韩国今春无种子可播种,韩王以及朝臣宁肯拖到几乎过农时才跟秦求助,所为何也?不为其他,只为让秦国在韩人|心中失信。为损秦国之利,枉顾本国黎庶利益,此为爱?我王下令镇抚,秦长公主以身涉险,得种子以抚民,此为不爱?”
巨子无言以对。
四爷回头看巨子:“若兼爱为墨家之道的根本,那巨子乃是违背墨家之道第一人。您非但不爱,更是助纣为虐。只以‘非攻’为由罪秦,却对他国枉顾民生之事视若无睹,将‘兼爱’摈弃。巨子细想,以民为奴婢之国,真能兼爱?反之,设郡县废分封,此于民而言,不算兼爱?”
巨子胸口起伏,紧闭口舌。
四爷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留下一句:“巨子,秦国不敢奢求墨家相助,但请墨家给秦以公正。”
说完,一摆手,车架缓缓而行,将其扔在身后。
甘罗:“……”此人雄才也!
先是以卑微之态与之交好,不言其他,先给好处,卸下对方防备;而后,他说交情,又是渊源,又是救墨家弟子,更是身边聚拢了许多墨家游侠,这不由的就会叫人先亲近起来。亲近起来了,他开始讲道理,以理服人。等人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听进去了,他回头就指责人家。
因着之前的有利,有理,有情,于是,这指责人家就生受了!好似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般拿捏人的手段,甘罗甘拜下风。
他诚心求教:“还望侯爷教授一二。”
四爷说的口干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