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海亭边砌石开,倚阑遥对碧鸡关。
楼东荷密疑无水,城外云深认有山。
龛影清严尘梦转,炉香浮动夕阳闲。
宛然一片光明境,记我回生拜佛还。
经过阮元多年整治,昆明翠湖已是焕然一新。阮堤之侧,杨柳依依,湖水清澈,波光荡漾,海心亭下,亦是香雾缭绕,供奉不绝。自从海心亭重建完成之后,唐庆云便即多次前来朝拜观音,以求余生顺遂,道光十一年初春的一日,唐庆云在阮元陪伴之下,再一次来到海心亭中,亲自为亭下台阶供奉了两块大理石,以示虔诚。当然,这一日唐庆云也再次拜过了亭内观音,为阮家全族许愿,冀求一家平安。
为了维持海心亭香火,阮元也特意从城中圆通寺请了一名住持,入驻海心亭内。这日阮元也特意请了住持陪同唐庆云,一并为观音塑像供上香火,只是礼佛之后,住持再次见到阮元之时,却是愁容满面,似乎即便经过了礼佛之仪,唐庆云的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阮大人,唐安人如今身体,竟是什么情况去年的时候,唐安人可也曾有重病之状”阮元先前也将唐庆云道光八、九年的病情向住持言明,是以住持这时又问起道光十年的状况来。
“其实古霞她去年一年,并未生病。可是一年下来,我也看得清楚,古霞常有脱发落齿之状,如今头发牙齿,所剩都不多了。”阮元回想着唐庆云身体情况,也不由得叹息道。
“阮大人,有些事,或许贫僧是不当明言的,只是大人可要知道,人生各有定数,有些事是强求不得的,唐安人这个样子,或许一两年内,便要阮大人,您可要有心理准备啊。”听着住持之言,阮元自也已经猜到,只怕唐庆云的人生,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我我知道,我不怪你有此言语。只是古霞这些年一向求佛许愿,我也知道她心里虔诚,即便如此,这天数,真的就不可更改了吗”阮元从来不信拜佛长生之言,只是眼看唐庆云执意求佛,自也不好拒绝,可是看到唐庆云如此虔诚,却依然无可挽回地走向凋零,心中对佛祖护佑之语,却又如何再去相信
“阮大人,所谓佛祖护佑,在贫僧看来,乃是护佑诚心相善求佛之人得以尽于天道,至于天道之外,那便不是佛祖可以护佑的了。”住持也向阮元叹道“人生长短,原本各有定数,有些人先天气虚体弱,寿数自然不如身体强健之人,这也是天道,其实并不公平。但却不能说,每个人都能尽于自己的天道,有些人骄矜放纵,溺于外物,酒色财气无一不染,如此便是自弃天道,即便这些人寿数原应长久,他们或许也只得落个英年早逝的结局。而潜心修佛,心无旁骛,则心地空明,反倒容易接近自己的天数,原本只能活到四十岁的人,如此得享五十之寿,也是常事。大人若是这样想,那唐安人的事,大人也便清楚了。接下来的日子,大人就好好陪伴唐安人,帮她一同走完余生,这样唐安人她心中也该无憾了。”
阮元听着住持之言,也不由得连胜嗟叹。回到督院,阮元便即将唐庆云入滇以来诗作也尽数编辑成册,并让人刻版刊行,一并附于原来的女萝亭诗稿之后,以求唐庆云有生之年,便可看到自己完整的诗集。只是即便如此,阮元依然觉得自己对唐庆云留有遗憾。
若是唐庆云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自己更进一步,亦或另有所成,那该有多好啊
然而,数日之后与伊里布的一次谈话,却让阮元看到了一线希望。
“阮总制,京中最新的邸报到了。”伊里布这日与阮元商议过公务,也同阮元言道“京中的托津托中堂致仕了,富俊富中堂升了大学士,还有,文孚文大人补了协办大学士之职。文大人在枢廷效力,也有十三年了,如今方得拜相,还真是不容易啊。”
“是吗秋潭兄也该叫文中堂了啊”阮元听着伊里布之语,不禁笑道“这样说来,以前仁宗皇帝的时候,我还跟着文中堂一起办过京中控案呢,这一转眼过来,也都整整二十年了啊”
“阮总制,我倒是想着,您应该在意的,是您自己的事吧”伊里布看阮元只是回忆往事,也向他提醒道“汉官里的宰相之位,如今可还空着一个呢。去年蒋大人罢官过世,皇上只是让卢荫溥卢中堂升了大学士,可是这协办大学士的位置,是一直留了下来,现在还没有定下补任之人呢阮总制,若论如今汉官中的资历,曹太傅、卢中堂之下,好像也就是阮总制了。怎么,你对这宰相之名,就这样不在乎吗就算只是使相,我看也不错嘛”
“哈哈,协办大学士之职,使相吗”阮元听着伊里布之言,心里或多或少也有了一线希望。
所谓协办大学士,是清代文臣之中,仅次于大学士的一种职衔。清初仿照明制设立内阁,定下大学士名额乃是满官汉官各二人。但清世宗雍正初年,雍正却逐渐发现,如果内阁只有四名大学士,很多政务无法及时得到处理,彼时雍正尚无兴建军机处之意,便即依然以内阁为基础,增加了两个大学士名额,因此二人地位原在先前大学士之下,便称为协办大学士,秩从一品。协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