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死刑,一并还牵连了与玄家往来密切的苒家。苒家世代为官,有文有武,到了苒松山这一代偏重武略,是以同玄元盛分外亲近。那场案乱后,虽靠着家族在朝中的势力保全了自身,但自此后,苒松山失去了往上攀爬的机会,即使他将妹妹送进了后宫,即使这妹妹争气成了王后,却仍旧改变不了赵王对他的不信任。此后五年间,苒松山一直停留在右丞将军的官衔,虽掌管城中安防却一直未能触及权力中心。短短的一次高升,也因为其长子犯事而被奸人有机可乘,间接害得他丢了官位,王后也因替侄子求饶而被冷落许久。时至今日,苒家在朝廷话语权越来越少,靠着还是王后的妹妹,以及占了京都一半的染坊生意,勉强受到同僚一点尊敬。此时想来,苒松山将掌上明珠送来容国七善书院也情有可原了。一是远离是非分正确,二是让苒婴结识更多权贵,保护自身。那场大案后,玄家彻底消失在六国之上,连同那集天下兵器于一卷的本兵器谱也消失无踪。联想那些过去,其中千丝万缕的厉害关系,突然发现若换做自己是苒婴,面对长孙熹抛出的诱惑,确实会动摇。毕竟苒家的实力每况愈下,保不齐哪天赵王喝酒昏了头,被妃子一挑唆就废了王后,苒家虽手握京都重要生意,可是没了王亲国戚作为支撑,难以继续。是以苒婴之前所做种种确实情有可原,现在她犹豫不决,不但不可恨反而令人怜悯。只是不管其中缘由如何,一旦牵扯了别人,委实不能因为一些可怜之处就放任她一步步错下去。苏衍拨开树枝,踩着树间的空隙朝湖边过去。一路花叶震落,发出吱吱响声。那头的两人不约而同转过脸,待发现是苏衍,吓得两张脸白成了墙灰,正有夺路而逃的打算,苏衍扬声拦住。“好巧,我路过听见有人在说话就过来瞧瞧是谁这么无聊在湖边晒太阳,哟,原来是你俩,怎么这是想不开要跳河还是觉得自己太白想晒晒黑?”苒婴慌不择路,差些一脚踩空摔进湖里。她看了看身后的湖水,不敢再动。“苏先生,我…”“你怕什么?我又没对你怎样。”苏衍摆上一副慈悲笑容。长孙熹冷哧一声,睨视她,“你听见了。”苏衍在地上捡了块多面有棱角的石头朝着湖面丢过去,连着三声水声,一湖绿水涟漪。苏衍拍拍手说:“你看这湖水,区区一块石头便能引起如此大的动静,就像这座书院一样。”苒婴看了眼长孙熹,寻求意见。长孙熹使了个眼色给她,又看了眼苏衍的后背。苒婴会意,伸出手对着苏衍的后背试了试,却迟迟不敢下手。长孙熹不耐烦了,点了点苒婴的脖子做了个握拳的手势。苏衍从湖面那幅景象收回视线,冷笑了笑,“我生来平凡,本想着平凡一生吧,不料踏进书院,同佛柃,左卿,西楼还有你们这样的权贵结识。本想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低调过日子,我也确实这样做了。只是我太天真,当我一脚踏进这深似海的地方,便不可能独善其身。其实人活这一世不过学一个道理,于浮世中学会冷静,于乱世中学会自省。”“苏衍,别忘你你的身份,敢用这种口气和我们说话,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苒婴终于爆发。长孙熹暗暗嘲笑。苏衍最后看到的是一张充满了痛苦的脸,她知道苒婴并不坏,至少不会不明是非,只是受牵制于长孙熹,不得不坏罢了。长孙熹拍了拍苏衍的肩,摇头连叹:“苏先生太高估自己了,你以为你是谁?皇亲贵族还是权贵世家?在若水,你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人,你以为有表哥撑腰我就拿你没办法?哼,异想天开!我劝你趁早离开,表哥可不是你这样的人可以高攀的,别做梦了!”苏衍对她这般自信实在佩服,“长孙姑娘说的是,言大将军高高在上,哪能高攀!”长孙熹有些意外她的态度,没想到苏衍话锋一转,说:“可是,言大将军即使再高高在上也没有对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看低一寸,反倒是对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人嗤之以鼻,所以啊,长孙姑娘误会了,如果不信,去问你表哥吧,问问他到底是我巴结的他,还是他巴结的我。”“表哥巴结你?!”长孙熹震惊之余,却是不信,“苏衍你疯了吧,表哥怎么可能巴结你,我看是你为了麻雀变凤凰,不要脸的贴上去吧!”苏衍摇摇头,对她的臆想实在是同情。若水街巷子里,传出轻轻缈缈的吟唱,若有若无,在入夜后的寒风中回荡。长孙熹披着斗篷,和丫鬟等在巷口。在附近隐蔽处隐藏了十来个护卫,看似如行人般正常,但若仔细看,他们那身长袍角下露出官靴,腰带上挂着刀片,一双双锐利的眼睛在长孙熹周围巡视。夜渐深,行人渐少。长孙熹不耐烦地推开丫鬟递上来的水囊,转身走进酒馆。二楼客人稀少,几个醉汉趴着窗又哭又笑。烛光衬着夜色,几分昏沉。小厮迎上来,十分殷勤地问:“长孙大小姐,请雅间上坐!”长孙熹随小厮转进一间朝东的雅室。一间雅室被一张屏风隔断成两间,里外各摆一张漆案,置着熏香,小厮轻合上门,房间顿时暗了不少。长孙熹端起案上的烛台凑到屏风上,隐约看见有个微小的影子,里头突然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长孙小姐许久未见,怎么突然有心情找我来吃酒?”长孙熹急忙稳住端烛台的手,还是被震落的蜡油烫到手背。“你怎么不按我的指示去后巷等着,这么明目张胆到酒馆,你不怕引人注目?”那个声音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大小姐贵人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