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天牢乃全天下最阴森恐怖的地方,一层层深入地下,像迷宫一样的格局就足以让人奔溃,尤其是从每一层牢笼里传来的铺天盖的凄厉叫喊,穿过甬道不断往上,即使天牢有铜墙铁壁也无法抵挡住这些由地狱而来的声音。 苏衍吓得立即缩回了刚触及门环的手。漆黑夜幕下,除了牢门两端悬挂的两盏油灯外没有一丝光亮。她凑近门缝,只能隐约看到里面狭长的甬道,还有倒了一地的狱差。 哭喊声时有时无的,这其中便有苒婴的。 命案兹事体大,本关押在刑部的苒婴在昨日便已被转交大理寺关押,等待候审。 她不敢再迟疑,迅速开了锁,闪身而入,消失在夜色中。 一路而下极为顺利,狱差不多,都被西楼提前解决,但是刺耳的哭声混杂着诡异的响声,被冷风一吹,在不见尽头的甬道中像极了鬼魅的笑,几乎让她崩溃。苏衍一步不敢停留,照着偷来的图纸,躲过了无数机关,终于见到了苒婴。 昏暗的牢房里飘出来一股潮味,混着老鼠的尿味,苏衍忍不住打了个恶心。听见有人来,苒婴迟钝的抬起头,视线撞见苏衍,愣了一愣,随即又不屑的冷笑:“苏先生好雅兴,大半夜不去会情郎却来这儿看我。” 苏衍由衷感到这丫头还真够记仇,都这时候了嘴巴还这么欠打。 “我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冒着杀头的风险潜进来,你还不领情!你若想出去只能自救,而唯一办法就是告诉我,凶手到底是谁!”说着已经拿头釵打开了锁进去,不管苒婴的惊讶,继续道,“刑部和玄廷认定你夜入断云轩嫌疑重大,如果你要再咬牙死撑不吐实情,别说书院,就算你那做将军的爹和你姑姑来了也救不了你!这案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玄廷是想拉你做替死鬼,好让他们可以提前破案,你却会因此丢掉小命!” 苒婴依旧坐在那儿,只是由蜷缩着换成了抱臂而坐,满脸无所畏惧,“就算人不是我杀的,可是你怎么就确定我知道凶手是谁?” 苏衍摇了摇头,对她的天真感到怜惜:“你以为什么都不说就能骗过我?你就差把‘我想顶罪’写在脸上了!你究竟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凶手手里,让你不要命了?!” 苒婴神色淡然地看着她,说:“先生的想法很是奇特,我不过是看透了生死,所以是不是凶手又如何?你何必多管闲事?” “闲事?”苏衍一把将她提起来,“你是我学生,不管你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不管你想生想死,我都必须救你!还有你记住,你生来不是为了死,是为了好好活着,为了自己!” 苒婴冷冷道:“有些事你不懂,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痛苦,说出此番大道理倒是很容易。不过也是,苏先生一帆风顺,有副掌事和房掌司两位大人保驾护航,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我不同…”她的眼中渐渐有了泪,她似乎想吐露心事,可是临头还是放弃了,“你走吧,我的事与你无关,别再假惺惺的做给我看,没必要!” 她挣脱开苏衍的手,转身走向角落那张肮脏的床上,背对着门口睡了下去。任凭苏衍何劝如何骂,都得不到回应。 苏衍气急,想一棍子敲晕了她,但是又顾及到苒家声誉,只能作罢。 回到书院时已是转日,天蒙蒙亮,若水似乎下过雨雪,又冷又湿,到处都充斥着沉闷。 左卿孤零零的立在湖上廊桥,手里撑着十八骨油纸伞,低头看着桥下被雨雪打乱的湖面,依稀能见红色的鱼背,纷纷游向远处。 苏衍冒雨飞奔向阑珊院,见到左卿,下意识要躲避,没想到那人似乎早有准备,抬头看向她,神色严肃的说:“既然无功而返,为何不能听听我的意见。” 苏衍忐忑地挪步过去:“你如何得知?” “或许是从西楼买来蒙汗药开始,也或许是他神神秘秘地跟南宫阙借了天牢地形图开始,但让我震惊的是,他居然任由你以身试险,你可知天牢有多少机关?你又知不知道,一旦被人发现,你的下场比里面任何一个杀人犯都惨!” 苏衍被突如其来的关心惊得不知如何应对,半天才回过神,心里有气,不愿与他多说话,正欲离开,却被他拦住。 “玄廷的人严加拷问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你去问难道就行得通?你身为先生本就不该多管闲事,现在人人自危,你还横插一杠,且不说这个,就凭苒婴平时对你冷嘲热讽,便不值得你如此,不知道你是太善良还是太爱多管闲事。” 苏衍听此言,心中更加不悦:“我是她先生,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岂有不管之理?虽然苒婴在平时对我不待见,但她还是个孩子,难道我还和一个孩子计较?现在她身陷囹圄,我身为先生,理应为其辩护。我知道你是墨斐的义子,但我更是授课先生,学生才是我的大局,如同你一样,我会尽我的所能去维护好我的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