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烟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床垫,“过来说吧”
岚望舒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三两步冲进来,熟练地跳上容玉烟的床,在容玉烟身侧躺下来。
容玉烟低头看向身边的小虫,“怎么了”
岚望舒心里千头万绪,可到了嘴边,又什么也讲不出来。
容玉烟隐约猜到小虫的心事,又问“和今天去白塔的事有关”
岚望舒轻轻点头。
他想了很多,想他雌父,想他们在地球的过去,想敲钟虫说的那些话,甚至,想到在社会化抚养院里,李子夫和魏长歌的只言片语。
岚望舒想,他雌父,真的是因为勾引皇子,未婚先孕,成为一桩皇室的丑闻,才被抹杀的吗
虫族社会,雄少雌多,一只雄虫同时拥有很多雌奴,是很正常的事,这在王公贵族里也是极寻常的,既然如此,他们何至于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岚蝶衣呢
可这些问题,还有他心中的一些猜测,岚望舒又没办法向容玉烟坦白。
他现在连自己的精神力等级,也没办法向容玉烟坦白。
回到虫族宫殿的这条路,布满荆棘,一片灰暗,他自己尚且赤着脚踩在这荆棘丛上,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向容玉烟伸出手,邀请他跟自己一起往前去呢。
他想,他要等前路满是阳光,花团锦簇时,才能坦然向容玉烟伸出手去的,那时候,他想邀请容玉烟,和他共同走完余生的。
可此时,岚望舒思绪翻涌,最终,却只说
“舅舅,或许,去过生命之树,站上参悟台,真的,会有不一样的心境。”
容玉烟轻笑,抬手轻轻抚了抚岚望舒额前的碎发,“怎么会这么想”
岚望舒低声说“舅舅,你知道吗,敲钟虫,他认识我雌父。”
“我知道。”
容玉烟淡淡回。
岚望舒吃了一惊,看向容玉烟,“我雌父告诉你的”
“嗯,”容玉烟点头,“他第一次去生命之树,回来以后,在我边上叽叽喳喳地讲着以前他和敲钟虫如何相熟的事。”
岚望舒重新垂下眼,“我雌父,他以前,到底是怎样一只虫”
“是只很天真,永远对世界报以最大善意的雌虫。”容玉烟认真回。
岚望舒没想到容玉烟会回得这样认真,沉默地抬起头,看向他。
容玉烟知道岚望舒有心事,想要帮他疏解,便有意顺着他的话,挑开话题
“你知道吗,我并不是从生下来,就走的正规流程进的圣保罗社会化抚养院。
“我很小的时候,大约两岁多时,被遗弃在街头,因为没有身份信息,也没有割除触角囊袋保护膜,没有做过精神力检测,所以低等的抚养院不愿意冒险收我。
“那时候,是小蝶捡到了我,他不顾师雌父和师雄父的反对,一定坚持要带我回家,为此,甚至不惜多次从圣保罗逃出来,那只雌虫,分明自己也是小小的一只,却硬要背着我,说要领我浪迹天涯。
“后来两个师父拗不过他,又实在怕那精神力 s 的小虫走丢,他们担不起责任,这才妥协,带我回了圣保罗。
“好在后来检测显示,我的精神力等级足够进入圣保罗,这才从此和小蝶一起住下了。”
这些过去,容玉烟讲得很平静,可是岚望舒听得却很揪心。
联想到之前在社会化抚养院里,李子夫说的那些话,岚望舒想,他雌父的离开,必定是在容玉烟心里,造成了很大的伤痛吧。
可容玉烟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这些脆弱的情感,容玉烟几乎从不会流露出来。
岚望舒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上前去抱住容玉烟,但最终将那冲动按耐下去。
他垂下眼,看向自己的手指。
岚望舒此时侧身躺在容玉烟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随意地朝前伸着,指尖几乎就要触碰到容玉烟大腿外侧。
只要将手指伸直,便能隔着柔软的居家服布料,触碰到对方温热的皮肤。
岚望舒盯着自己指尖看了一阵,最终,只蜷缩起手指,攥成拳头。
没办法做这种事。
发热期时,可以肆意抚摸容玉烟温热的皮肤,触碰他柔软的触角和光滑的翅膀,可以感受到他在自己怀中颤栗
可现在,两只虫深夜在房间里独处时,他却连伸出手指触碰对方,也不敢。
岚望舒在心中苦笑,视线从自己手边,容玉烟的大腿外侧,一点点往上,越过容玉烟微微敞开的衣领领口,看向他倚靠在床边的脊背。
很难想象,此时单薄的居家服布料下,包裹着的囊袋中,有一对那么漂亮又那么锋利的白色翅膀
临睡前,是大多数虫最放松的时刻,这种时候,他们是不会刻意去贴阻隔贴的。
岚望舒和容玉烟躺在同一张床上,挨得这样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