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眼刚过,瓢泼的雨又开始下,滔滔斜靠在电话亭里面,串雨把玻璃罩子打到起雾,他高而瘦长,且胃口时常挨饿。
弄弄小小一个,撑开电话亭门,从缝隙里面往外看,头发都湿漉漉成结,“滔滔,雨小一点就去医院,去九龙城,有钱的。”
风太大,她缩着脑袋回来,把脑袋蹭在他袖口擦干脑门,滔滔眼睛勉强睁开,看她探头探脑的,一股脑就冲出去。
想喊,无声。
想动,无力。
缝隙刹那闭上,外面的水进来一片,湿漉漉蔓延到脚边,他的眼眸刹那茵透,仿佛黄昏时刻,坠落最后一眼眸的沉光,破碎又寂寞的余热徐徐散尽。
她走了。
滔滔觉得冷,冷的像是要死去一样。
地表都能把他的温度吸收,弄弄沿着垃圾桶到处转,她在大雨里面零落,土狗掉进泥淖里面一样,大概可能应该会有些吃的。
这里是高档写字楼区,中午会有人吃盒饭,三明治,汉堡,咖啡,垃圾桶里面总有没吃完剩下的吧。
她现在胆子大的很,只是垃圾桶很大,很高,她把袖子撸起来,胳膊细的跟牙签差不多,她觉得可以攀登,她觉得自己有一把子好力气,发挥她聪明才智的时候到了。
雨水淹到眼睛里面去,她不由得把垃圾桶从下面举起,然后刹那翻倒在地上,满满的垃圾出来,有饮料瓶子有饭盒,她不怕黑一样进去,摸了一手油。
把能吃的装在塑料袋里面,那么大一个,她背着起来的时候,只能看见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鼓鼓地在地上被风吹地到处跑。
姜美玲站砸高楼处,atton双手插兜,看眼前落地窗,“三个了”
跳楼的,没办法。
姜美玲冷漠地转头,耳边仿佛伴随砰的一声,“股票,不是人人都可以倾家荡产去玩的。”
她不是很喜欢玩不起的样子,你既然要拿出来全部身家,那应该考虑到最坏后果的,但是香港这边的,无论是扫地阿姨还是捡垃圾的流浪汉,都很喜欢孤注一掷,很多股市神话给大家起了很多不好的开端。
她股票也玩,但是不上瘾,在她看来只是赚钱的,atton也很看的开,这片金融区,股交所就在这边,“今天恒指一下降了七百点,跌到三千点下,很多散户直接当炮灰了,就是大户也赔很多,死伤一片,股交所直接关停了。”
上涨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风口,黄金期到了,没想到短暂繁荣之后,就是催命符了,恒指在短暂的技术性调整之后,直接跌得命都没了。
姜美玲看着数字,也觉得眼睛疼,亏了几千万。
这是股灾,姜美玲也有被套牢,“周一看要不要开盘,开盘会不会继续跌,会跌多少,甩货也来不及了。”
atton心情也很一般,谁都不喜欢赔钱的,“之前租家说要建设地铁,汇丰银行高额派息,送那么多红利,所有人都疯了一样扫货,以为股票市场遍地是黄金,全都一窝蜂跟疯了一样。”
赚钱吗
这些年也赚,毕竟恒指疯了一样地涨。
浮利大的比海绵还要能吸水,翻上百倍都有,值一元钱的股票能炒到七八块,人人都说股票要比钞票赚钱好用,蓝筹股杀的奄奄一息,最后被割的散户就成了炮灰,最后一棒接在手里成了催命符。
姜美玲环抱着胳膊,她这边危机很大,“去打电话喊他们来谈话,会不会停牌,股价测算到底多少,周一准时进场。”
没有幸存者的,现在很多人都讲确实是股灾,她这么大的家业,也不能独活的。
还是要入场厮杀,如果能转嫁危机就更好了,她是个彻彻底底的商人,有时候赚钱没有用,花不完,根本花不完,可是赚钱是一种能力。
弄弄拖着袋子就要吓死了,死人啊,楼上跳下来的,她刚好路过,差点就被砸死了。
捂着嘴脸色紧绷着,脖子梗着跟个小鸡一样的,她喘气都费劲,可是眼睛是真的挪不开啊。
她看见金子了,狰狞的面孔就在眼前,她觉得都不那么害怕了,她胆子现在能与天肩并肩,飞快地弯腰,捡起来就有了无穷的力量,风一样地跑起来。
白色的塑料袋快的飘起一样,里面鼓囊囊的剩饭她舍不得扔,鬼一样地被她拽在肩膀上背着。
她捡了一块金表的链子,摔碎了,但是她一眼就能认出来是黄金的,这样美好的色泽,在黑夜里面这样闪,不是黄金是什么
她捡了,捡完就狂奔。
在午夜无人街头,雨夜里面狂奔。
心跳欲呕。
一丝一毫不害怕,短腿倒腾地像是风火轮。
电话亭门被推开,她扑进来,被塑料袋几乎压垮,悉悉索索地放下来,摊开手心,“滔滔,你看,我有捡到黄金,今晚好运,有人跳楼,金表散的到处都是,这个链子是黄金唉,我们发财了发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