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军大阵,左翼,外侧。 贺兰卢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居于一处由几辆辎重大车临时所搭设的平台之上,不过七八尺的高度,却足以让他看清楚四里之外晋军车阵内的情况,毕竟,他要比加载了障板与大盾的晋军车阵,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但贺兰卢一边看,一边眉头紧紧地锁着,轻轻点头道:“这晋军果然是精兵强将,训练有素,行进间的大车,居然能这么快就组成车阵,仆骨将军,你们铁勒人号称高车民族,在草原上以这种大车载着帐蓬迁移行军,有这么快的停车防守的速度吗?” 这个被贺兰卢称为仆骨将军的,名叫仆骨武,年约四十上下,穿着华贵的水貂皮大衣,罩在锁甲之外,一身贵气。他的山羊胡扎成了一束小辫子,看起来与一般的脏兮兮的草原蛮夷不同,倒是个体面人。 仆骨武乃是草原上漠北的铁勒九姓中的一支仆骨部落的头人,多年来一直是跟贺兰部一起行动,互为姻亲,而仆骨武也是作为贺兰卢的左右手,当年举部随贺兰卢一起叛魏逃燕。与一般的草原部落不同,他们铁勒诸部,与在中原的丁零人一样,惯常用牛马拖着大车行军,逐水草而居,所谓丁零,就是铁勒的别称,因为车上的铃当响个不停,发出丁零之声,由此得名。 但是仆骨武还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我们仆骨部行军迁移,虽然也是大车在外,掩护内圈的妇孺和牛羊,遇到敌袭或者是狼群,可以迅速地把大车相环,作为外围防守,平时安营扎寨,也正好用这些大车,但是我们的速度,却是远远不及这些晋军。就算再快,这两千辆的大车要环绕相连,再装上挡板,也需要大半个时辰才行。可是这些晋军,居然一刻钟左右就能从行军状态变成这样的防线,甚至我们的大营都没他们这么坚固,太厉害了。就算作为高车种类的我们,也只能甘拜下风啊。要不是现在是敌人,我真的想问问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贺兰卢身边的另一个副将,名叫宇文猛,是一员黑脸壮硕的汉子,他的眉头一挑,沉声道:“我们的骑士刚才还没有布好攻击阵型,两万骑兵,要布阵也得小半个时辰以上,所以刚才没法对他们进行攻击。要是我们的动作再快点,或者是他们的动作再慢点,那现在我们就可以发起攻击了。” 贺兰卢摇了摇头:“晋军行军的时候就是用大车掩护两侧,就算不装障板和盾牌,我们的几千先头骑兵想要硬冲,也是不可能冲下的。这些晋军大家都看到了,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可是我们从没有见过的精兵劲旅,绝非以前那些一冲就散,一打就溃的汉人步兵可比。我们只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能破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沉声道:“弓骑兵上前,结康里圆环驰射,试探一下敌军阵营的厚度和强度,我要看看,敌军的兵力有多少,弓弩有多少。” 仆骨武的眉头一皱:“我们这里不是看得清楚吗,面对我们的晋军左翼车阵内,起码有一万五千军士,而且有这么多强弓硬弩,弓骑兵上前,只怕会要吃亏啊。” 贺兰卢摇了摇头:“晋军狡猾,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想想刚才公孙归是怎么死的,晋军前方摆出的那些都是弱兵,甚至是稻草人,故意诱我们五千突骑冲阵的,但真正有多少兵马,有多少埋伏,那是直到五千突骑冲进去后,才显示出来。” 宇文猛哈哈一笑:“那要试,不如直接全军压上,一次性冲垮他们,这些大车可不比那些盾牌,晋军可舍不得放弃的。” 仆骨武摇了摇头,一指车阵之上:“不可,只这两千辆大车上,就有近两千部强弩,这可不是假的。我们要是冲锋,肯定损失惨重。晋军的弓强弩硬,尤其是躲在盾牌后射击,一向是克制我们草原骑兵的利器。要拿将士们的性命去试,不是明智之举啊。” 贺兰卢的眼中冷芒一闪:“刘裕极擅长用兵,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的兵力配置和动向,一旦贸然冲锋,那可能会再次中了他的陷阱。而且,国师让我等三面包抄,正面以步兵接阵,两翼用骑兵突击,但精锐的甲骑俱装和他所说的秘密武器还没有动用,一半以上的实力仍然未出,就是想让我们先试出敌阵的虚实。不知敌军的主力布于何处,也不好发动总攻啊。” 宇文猛的脸色一变:“什么,听将军的意思,国师敢情是让我们来试阵,送死的吗?” 贺兰卢笑着摆了摆手:“宇文大人,不要这样想,就算国师有此意,你们随我多年,难道还信不过我吗?难道我贺兰卢会让你们这些多年生死兄弟去白白送死?” 宇文猛的神色稍缓:“那将军的意思是,我们暂时在这里做做样子,等着右翼和正面的结果?” 贺兰卢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不,我们这里是国师定下的主攻方向,只是,在全力进攻前,我们必须要试出敌军的虚实。别看晋军的那些车上都架了强弩,上了甲士,但是不是稻草人和假弩都不好说呢,也许他们的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