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穆之点了点头:“这倒是个思路,不过,就算是消灭的叛军,不过十余万人,算上他们的家属,你最多弄个二十万人迁到江北六郡,当地开发所需要的人力,可不止这些啊。” 刘裕澹然道:“江北那里本来就有二三十万人,而且南燕灭了之后,这齐鲁之地也会有不少汉人流民南下,进入相对更安全的江北之地,如此一来,江北可以有上百万的人丁,足够开发耕作了。这些人如果暂时不分土地,但可以以免税赋的方式,留下三分之一到四成的种田所得,相信也是乐得其成的,我们以前算过,这样的比例干个十几年,足够自己在任何地方,买下一大块田宅。” 刘穆之正色道:“所以,江北的人力,暂时用这些不需要分地的人口,就足够用了,只不过日后这些人积累了财富和家业之后,世家大族在那边按爵分地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这时候就让他们自耕田产家业是吗?” 刘裕看向了王妙音:“这样处理,你觉得合适吗?短期内,中期内江北之地还是世家高门所有,几十年后,爵位到期不能继续保有后,那必然土地要部分回收,当然,如果这些年世家子弟够争气,能挣到足够高的爵位,可以保留现有的土地庄园,但那是儿孙自己的努力了。” 王妙音澹然道:“这个没关系,裕哥哥,我再说一遍,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但是世家高门的利益和整体上的世家天下的体系,我需要维护,中央的朝政权力,按爵分配,这保证世家的嫡流,主家仍然可以有权,而那些乡下,农村的庄园,本就多是支流,庶子们去继承,这些人,我们管不了他千秋万代,能给个庄园让其自食其力,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他们儿子辈,孙子辈如何,那我们可管不着,现在这个功爵制度,其实对他们的冲击和影响是最大的。” 说到这里,王妙音顿了顿,看向了刘裕:“刚才穆之说的对,你可能觉得现在和以前没啥变化,世家子弟仍然是占了大量的田产和庄园,但你不知道的是,以前根本没人敢过问这些庄园田产的合法性问题,自从你在戏马台揭开了青龙郗超的真面目,把黑手党通过控制田契来要挟天下世家的事情公之于世之后,孙恩之乱再加一把火,其实现在世家子弟,尤其是支流庶子这些,已经不可能再象以往那样,可以永远地占据某个庄园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可吴地的庄园,现在不还是多半控制在世家手中吗?” 王妙音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之前孙恩之乱,在战乱中给杀的那些世家庶子,支流们,因为为国捐躯,暂时还可以让儿孙袭一代的爵位,靠这些爵位分的土地,但这些爵位,在现在的功爵天下中,是身死爵除的,不象以前那样世袭罔替,所以,快则十年八年,慢则二三十年,这批人死去之后,如果子侄不立新功,不得新爵,那原有的爵位,是无法保留的,没了爵,这地也就收回国有了。”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怪不得这回有这么多人跟着来混军功,原来是为了保家业啊,那我们应该在这方面手更狠一点,多卡一些军功,这样能加速国家的土地回归平民百姓。”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其实裕哥哥,你有所不知,这些支流,庶子,早就出五服的亲戚,作为家主来说,我们也是非常头疼,他们并不会给世家主家什么好处,也不会向我们缴税,却是要借着我们的名头,在汁从这些人手上收取军粮。” “比如这回,如果不是给他们开出了能以军功保爵保地的条件,那想从他们手中征收粮草,那可是难于登天。” “有的时候,我们得借着祭祖的名义,把他们都圈到祖宗牌位前,向他们三令五申忠孝之道,让他们当面表态,甚至留下子孙为人质,才能让他们听话从命。你不要以为从这些关系早就疏远,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远亲那里,我们能得到什么利益和好处。” 说到这里,王妙音咬了咬牙,上前一步,直视刘裕的双眼:“其实对你也是一样,刘道怜虽然愚蠢贪婪,但你真的现在要跟他要他的家产用于北伐,他应该还是肯拿一部分的。但如果是他的儿子,他的孙子,他的曾孙子,你的后人要是再打着北伐的名义,让这些远房姑表亲们交粮报国,他们还愿意吗?这个关系,同样是我说的德,世家之间起码还有能力部分地回收这些粮草,人力,但要是换了平民,他们怕是两代过后,就约束不了自己的远亲了。” 刘裕点了点头:“按现在的功爵体系,无功不受禄,爵位难长久,后面渐渐地这些人靠关系也不可能永保富贵了,你们世家贵族,只需要保自己的嫡流主系就行,这些旁支,就得慢慢地学会放手。” 刘穆之平静地说道:“我大晋以孝治天下,如果在五服之内,不照顾亲戚,别人不会称赞你一心为国,大公无私,只会说你这个人无情无义,六亲不认。所以即使是争到了爵位,世家大族也往往得先保证自己的兄弟子侄,而不是儿子,因为自己的儿子再怎么也会袭自己的爵,而侄子们就没这个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