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夫的声音突然从朱超石那已经被江水灌入的耳朵里冲了进来,那么地清晰,却又是如此地悦耳:“朱将军,朱将军?石头哥,石头哥,你快醒醒啊。” 这个声音一下子把朱超石几乎要出窍的灵魂,拉回了现实之中,他在心中喃喃自语道:“石头哥,石头哥?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这还是在北府军时的称呼呢,难道,我又回到了北府军吗,难道,这一年来的经历,只是一场恶梦吗?太好了,这真的是太好了,我还是师父的徒弟,我还是无忌哥的副将,我的兄弟们都还…………” 朱超石的嘴角边泛起了笑容,在这一瞬间,他睁开了眼睛,晋夫那张胡子拉碴,但堆满了笑容的脸,映入了他的眼中,而就在这一刻,晋夫,还有围在他身后的十余名兄弟,都露出了开怀的笑容,几个人在惊喜地叫道:“醒了,石头哥他醒了。” 可是,这些人的身上,分明穿着的还是之前天师道弟子的军服,头上也扎着天师道教众们特有的头巾,晋夫本人则是梳着椎髻,以示跟普通士兵的地位差距,但同样是来自吴地的天师道教众们最标准的打扮,一切,都跟半个时辰前,他们给赶出会稽号时,一模一样,朱超石瞬间明白了两件事:第一,我没死,我还活着,第二,这一年来的经历,不是梦,而仍然是最可怕的现实。 朱超石马上心里有了新的疑问,他想直起身,可是一股几乎要让他整个人横着断裂的疼痛,顿时就让他放弃了这个打算,晋夫急叫道:“石头哥,别乱动,你从高处摔下,恐怕是伤了腰背了,咱们先冲出去,再治你,现在你千万不要自己动,一动说不定骨头就断啦。” 朱超石马上想到了刚才的情况,一个巨浪冲到了座舰的将台那里,把自己掀了下来,越过四层高的甲板,摔到了江水之中,要是换了地上,早就摔死了,甚至就算平时从这样的高度摔到江水里,也是必然送命,但自己下落时摔在浪头里,算是从水中下沉,这才侥幸捡得一命,死里逃生,难道是天意吗? 朱超石的思路,很快从伤痛之中转了回来,他看向了晋夫,疑道:“我不是让你们走了吗?你们怎么回来了?” 晋夫用力地点着头:“石头哥,我们大伙都知道,你还是以前在北府军中的石头哥,你忍辱负重,屈身事妖贼,就是为了象刚才那样,找到机会重创他们,给死难的兄弟们报仇,之前你让我们走,我们就有点明白,你是想让我们活下来,逃得一条生路,所以我们刚才就在船上合计,这种情况下,我们万万不可以离开,你要报的信,我们已经让小土鸡游回去报啦,而我们这船人,就是回来找你的。” 朱超石的眼中泛起了泪光,这些跟随自己多年,情同手足的部下们,在这种时候,在仍然误会自己是叛徒的时候,仍然回来救自己的命,一切的感情,尽在不言之中,而从他们叫的石头哥那声起,就明白了,他们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心意,重新当自己是北府军时的大哥和上司,那种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守护对方的兄弟情义,又回来了。 朱超石喃喃地说道:“你们不应该这样,太危险了,我已经作了部署,要跟妖贼同归于尽,带着这一个舰队的妖贼,连同水下的潜龙战船,一起下地狱,为无忌哥,还有那么多惨死在妖贼手下的兄弟,报仇雪恨!” 晋夫激动地点着头:“我知道,我们全都知道,你成功了,石头哥,前面的整个妖贼护航船队,还有那些水下的潜龙战船,都撞在一起,全部完蛋了,现在前面两百步左右的江面之上,全是碎木头和妖贼的浮尸,满江都是,虽然是死敌,但看到这么多人一下子全完蛋了,我们还是心里很震撼。” 另一个小兵跟着点头道:“是的是的,不止是前面的护航船队全完蛋了,就连这四条巨舰,也给冲天的大浪打中,上千的妖贼,就这样给冲到了江里,死活不知,要不是我们的船一直跟在巨舰的后面,只怕也会给这大浪冲翻啦。” 朱超石瞪大了眼睛:“你们,你们一直跟在会稽号的后面?” 晋夫笑道:“是啊,我们当时就合计,你心向着的是大晋,是北府军,一定会利用指挥的权力,消灭妖贼的,到时候你会很危险,我们这些人虽然卑微,但不怕死,你要我们传的信,我们让小土鸡去传了,剩下的,就是要实现我们在北府军时的誓言,用我们的血肉和生命,来保护我们的兄弟,保护我们的大哥。所以,我们的船一直就悄悄地停在会稽号的后面,就等着趁乱的时候,冲上船来保护你呢,为了这个,我们连这身妖贼的皮都没换。” 说到这里,身后的几个人笑着要取下自己的头巾,或者是脱下身上的天师道战袍,嘴里还说着:“这身妖贼皮穿得可太久了,看到就想吐,现在,我们终于可以…………” 朱超石连忙摇头道:“不可,现在还在妖贼的巨舰周围,还没到我们的地盘,要是没有这身妖贼皮,只怕…………” 他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