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兴奋激动之色,是啊,尽管这辈子大多数时候是一个锦衣玉食,不知兵事的富家公子,但起码从小熟读史书,也曾经做过成为卫霍那样的大将军,封狼居胥,青史留名的美梦,庾家作为大晋的顶级世家,也曾经出过不少挂帅上阵,立下战功的祖先,要不然,庾悦也不会把弓箭作为自己的主要爱好。 虽然成年之后,越来越发现自己不是一块打仗的料,但在内心深处,那种儿时曾经有过的扬鞭跃马,叱吒沙场的美梦,还是有点残留的,这是庾悦强过其他大多数世家子弟的地方,也是他肯以世家掌门人身份,亲自从军,出现在战场上的原因。 但是,庾悦的脑袋很快就恢复了清楚,梦毕竟是梦,要让他跟在刘裕甚至是刘毅的军中,混个军功,打打辅助,写点文书,从后方家族的庄园里调点兵,运些粮,打造军械,出面帮忙联系其他世家提供战争资源,然后带着本方的世家子弟们,尤其是自己的子侄们呆在中军,在重重护卫们的保护下,来个战场几月游,就算参了战,立了功,这些事他在行,这两年来也一直是这么“光荣参军”,“立功得爵”的。 但真要庾公亲自带兵,去面对那些连北府军都打败的可怕妖贼,庾公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到时候别说立功了,大概率要成为人肉大酱,进了成百上千的妖贼的肚子里。 甚至会跟其他几个熟悉的朋友那样,因为是非常有名的世家首领,在被杀掉吃掉之前,还会被扒光了衣服游街,被数万甚至十数万的那些低贱,野蛮的奴隶们以各种方式羞辱,打骂,身上涂满了粪便,最后给象祭祀时的那些畜生那样,活生生地做成了祭品让人吃掉。 自己的脑袋,会传遍大江南北,到每一个天师道所占领的城镇,以鼓舞人心,最后说不定还会跟王莽的脑袋一样,头盖骨给做成酒盏甚至是夜壶,放在天师道以后建立的朝廷的库房中,万世被人嘲笑呢。 庾公想到这里,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而浑身上下,也开始冒出虚汗,他咬着牙,沉声道:“黑袍,你觉得我有打游击的本事?荆南丢了,江州沦陷,那么多北府军的大将,都是非死即俘,他们哪个打游击了?魏顺之身为北府军建义的元老,身经百战的名将,听到何无忌战败身亡,直接就弃城逃跑,连副将谢宝都不通知,直接就望风而逃,他都没打游击,你要我去打?想要害我的性命直接现在下手就是,用得着使这种手段?” 黑袍看着庾悦那怒不可遏,两眼冒火的样子,微微一笑:“我说,庾公哪,魏顺之是因为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已经失去了斗志,或者说,他以前也只是因为跟着刘裕打仗,跟着他哥哥作战,这才有信心。离了能带他的人,他就现了原形,不知所措,最后选择了逃跑。现在魏顺之已经被下了大狱,只等着刘裕大军回来后就会军法处置,这样的人,你要拿来举例子吗?” 庾悦咬了咬牙:“可他为什么会跑?他这样的名将,也知道没办法打得过妖贼,更没有信心去打游击。当时他手下还有上万的将士,足以拼一下,但他还是跑了,我的实力远不如他,论军事水平也不及他,你要我现在去送死?” 黑袍摇了摇头:“庾公,你和他的情况不一样,魏顺之当时是守在豫章,直接要面对天师道的大军,要么战,要么撤,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天师道就是要越过他的城池,直扑建康。而你,不需要直面天师道的主力,只需要在敌后进行游击,袭扰他们的粮道,至于是不是能真正断了他们的粮道,取得了多少的战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世人知道你的存在,让大家知道,在天师道攻占的地盘上,还有你庾公没有放弃,还带着一支军队在战斗!” 庾悦的神色稍缓,一颗悬着的心,也多少放下了一些,但仍然是恨恨地说道:“世人都知道的事,妖贼也会知道,为了证明他们控制的地盘是安全的,为了杀一儆百,他们也会派兵来消灭我,孤悬敌后,我没有补给,甚至也不能通过打胜仗来补充和壮大自己,更没有作为依托的根据地,你让我打什么游击?” 黑袍微微一笑:“庾公,我既然让你去打游击,那肯定就不会亏待你。有我的眼线和情报,你还怕什么?天师道的卢循和徐道覆,刚刚打败刘毅的时候,最想要做的事,肯定不是来收拾你这个后方的小患,而是要去攻打建康,夺取天下,就算要派兵来围剿你,也绝不会是主力,最多是偏师而已。” “天师道的偏师,不过就是几个教中的大师兄们,带着新收编的俘虏或者是山贼草寇,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而且一路上会打着作战的名义,到处劫掠,就算没有我的情报,你也会很清楚他们的位置和兵力情况,打得过就伏击,打不过就撤离,你好歹也是看了不少兵书的,打不过徐道覆,还打不过几个只会装神弄鬼的大师兄吗?” 庾悦沉声道:“可是我完全没有根基,我的部下三千多人,每次战斗伤亡一个就少一个,没有补充,打完后也没有地方能休整,没有后续的兵员补充,这叫我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