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夜与范琼对视一眼,又齐齐地将目光投向还未离开的顺德帝姬,似乎是希望这位帝姬给他们拿个主意一样。 “我?我不知兵的……”赵璎珞见状,赶忙低下头——她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当年为何不再进一步,求父皇给自己找个人教些兵事! 张叔夜和范琼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唐突可笑。这位帝姬固然是有些英雄气在身上,但说到底还是宫闺之中长大的女子,又怎会见了一场血战便懂兵事?最后还是张叔夜略加思索,做了个持重的决定:“北城至少有守军一万,不应如此快便失陷,麻烦范巡检谨守好南墙,我自带一队亲兵过去。若是……若是真到了存亡关头,以烟火为号,请范巡检支援。” 范琼对此安排自然没有异议,反正他是奉了官家手谕来援宣化门。如今宣化门局面稍靖,他只需要凭城据守就好,又不用带兵穿城去援,正好落个清净。 当然这位汴京官场上混了半辈子的禁军军官表面上也很是恭谨地行礼:“如此,有劳张相公辛苦一趟了!实在是贼兵新退,这城墙总需要有人坐镇戍守方才放心。张相公尽可放心,有我范琼在,便有这宣化门在!” 张叔夜看了看他,什么都没有说,自去叫两个儿子集结亲兵。只是没想到,转眼之间,第二个催促的传骑就已经到来,带来了比上一位骑士更加详细的消息。 原来,北面负责攻城的完颜宗望原本是出工不出力,有意看完颜宗翰笑话的意思。今日攻城,他只拖出了三十多架石炮对着北墙一通乱轰,派出些许渤海和汉人猛安扑到城下意思一下,甚至连云梯都没有怎么往城墙上靠,更多的还是虚张声势而已。 可好死不死,偏偏这一日负责防御协调四壁防御的四壁提举、原西军大将刘延庆此时身披金甲,在城上巡视,被一发石炮砸过来当即带着一众亲卫溃逃。这位在白沟河畔就因为弃军而葬送了几万西军的所谓“名将”,这一次再度惹得城头禁军一片混乱,甚至产生了动摇! 完颜宗望既然能坐上东路军统帅位置,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他对宋廷较为友好不过是因为前次围城时已经捞了足够的好处,此次怕完颜宗翰夺得大功,因而特意与宋人打打谈谈,有意无意地拖着对面西路军的后腿。 可如今见到北面破城的可能,这位战将自然也不会放过机会,当即加紧了攻势。三五个本部精锐猛安压上去,一个多时辰的血战之后,直接便将宋人守军几乎压垮。 这北面城墙原本就因为东路军攻势较弱,守备薄弱。再加上大将弃军而逃,军士哪里有心气抵挡——那里可没有第二个帝姬立在诸军身后,死战不退。北壁守御邵溥带着少数几个军官组织抵抗,这些兵士勉强挡住了头几波金军攻势便已经是到了极限。见到女真本部精锐压上来,更是开始闹饷。 宫内得知这一消息,急调张叔夜前往压阵,只是到底也是晚了! 震惊之余,第三个传骑眨眼便到,这一回打来的消息却是惊天的——北城已破,金军从陈桥门登城,守军被杀下城去。左近的殿前副都指挥使王宗濋原本应是提兵去救,将城头抢回来的,结果见金军战旗已经插上城头,竟然引卫兵下城传呼救驾,直接牵动了四壁守军溃散。 如今四壁之上四五万大军,竟只剩下这刚刚胜了一阵的南城墙上还保有成建制的守军!所以官家也不管不顾那么多,只想着是急招张叔夜入宫问策,指望他能再度救驾勤王,却根本没有想过他们这边实际上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这汴京……到底还是陷了么?”赵璎珞就在他们旁边,听到这消息,一时僵在了马背上。. 她不明白自己重生这一场,十年之间明明那么拼命地练剑、今天也算是豁出性命临阵杀敌,却还是无法改变这场结局?恍惚之中她紧紧握住剑,只觉得浑身颤抖。似乎上一世那命运像最深重夜色中的梦魇,又一次将自己抓住,无情嘲笑着她这十年的挣扎。 “北城失陷!官家急招张叔夜入宫问策!”那名传骑兜转不安的战马,又说了一句,让周围的混乱更甚。 这一刻,似乎刚刚苦战取得的胜利一下子就化作了毫无意义的东西!原本还踌躇满志的人群当即炸开,有的开始往家跑、要去卫护家人。有的则无头苍蝇似地向南城墙上钻,似乎想要钻到这支刚刚打了胜仗的禁军荫蔽之下。当然也有人向这些禁军索要武器,誓要同入寇的金军死战到底的! 周老教头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离开了片刻,再回来时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幅小号的甲胄,捧着站到了这位帝姬的马前,看着她也不说话,好像是在静静地等待她的选择。 赵璎珞策马上前,拦住了正要跟着传骑回宫的张叔夜,急切之间也顾不上礼仪,只是一把拽住他的缰绳问道:“张相公,北城已陷,这汴京还能守得住么?” “怕是守不住了……”张叔夜看了看北面阴霾天空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