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无奈之下,范琼也不得不退到阵后,想要重整军势。他的左臂被砍了一刀,幸而甲胄精良,没有伤筋动骨。 他麾下的本部精锐也算是拼了命死战,一次冲击在女真人的大盾阵上撞碎,丢下几十条性命和重伤的袍泽退下,就又发起下一次冲击! 双方都装备着这个时代东亚战场上最精良的甲胄军械,隔着重甲互相用长枪乱捅一气。更有重锤、大斧这样的破甲兵刃夹杂其中,到处都是兵刃与铠甲撞击的声响,到处都是肆意横飞的血肉。 如今这风雪交加的天气里,那些洒出的热血在地上眨眼间就会凝成红色的冰,接着便被不知哪方甲士一脚踏碎! 范琼寻了块石头,一屁股坐下,他疲惫地招呼一声:“有水没有!” 很快便有人将水囊递到他跟前,他接过时候也没有多想,咕嘟咕嘟半袋子就往嗓子里灌下去,可是喝到一半方才觉得不对劲,放下一看,却发现竟然是顺德帝姬将自己水囊给了他。这也许是大宋自太宗皇帝以来最敢战的皇室贵胄就站在他的面前,两人相顾,一时无言。 “帝姬稍待,再给我一刻钟!我们再冲一次!再冲一次这些金人便差不多了!直娘贼,他们也该差不多了!”范琼愣了愣神,慌忙站了起来,可却没忍住呕出一口黑色的淤血来,看上去受得内伤也不轻。 “直娘贼,下手真黑!”他骂了一句,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顺德帝姬,也是吃惊这样一个看上去娇滴滴的美人,面对这等惨烈的战阵竟然还能稳得住,站在那里竟隐隐有大将之风。 “范巡检……这些金人要比我们人数上少得多,可为什么明明已经将他们三面围住,却还是压不垮他们呢?”赵璎珞站在他面前,喃喃地问道。 范琼也算与这帝姬共同临阵一场,自觉与她稍微熟络一些,说话间也没再有那么多顾忌。“帝姬,我和我的这帮兄弟,已经尽力了!女真便就是这样的凶悍!和他们打仗没有什么一击而溃的说法,就是要一刀一枪地去拼命!旁的事情都要等胜了这一阵再说!” 赵璎珞张了张嘴,有些话想说却没有说出来。 她已经看到东面城墙上金人驱散了最后一点宋人守军,开始从新曹门陆续下城,看样子是打算抄他们的后路。而宋军却不如这些顽强的女真人那般耐战——他们恐怕没有时间去一刀一枪地拼这一场胜利了! 忽然间,从阵列的右侧发出一阵惊呼,却是一小股大约三四百的金军援军忽然间从巷子里钻出来,打在正在拼命向北侧包抄的右翼阵列上。布阵之时在这一边布置的军势虽然雄浑,但是除了张叔夜所部那几百残兵堪战之外,大多是后收编的禁军溃军。遭到这样的突然打击当即再度溃败! 张伯奋带着马就在一旁徘徊,看到这样的局势一声呼哨,就想带着自己那一指挥骑兵冲上去解围,可却被范琼一声吼住:“金贼大队骑兵还未现身,少将军不可轻动!” 这悍将站起来,也不管合不合适将水囊一把塞到赵璎珞的手里,提起自己那两杆铜锤就要招呼周围甲士顶上去,不料被赵璎珞一把拉住。 “我去!”这位帝姬高声说道,“范巡检速速击破当面之敌!若是晚了,只怕东面、北面,更多的女真人就要压下来!到时候陷在这里谁也走不出去!” 她说着指了指东面城上,眼看着已经有多个箭楼腾起了火,显然守军已经崩溃。而后,她也没有理会范琼的反应,拔剑出鞘,举步向前,长剑在雪中反射着火光。周老教头抬眼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地带着自己那个十人队跟上。 范琼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拉来周围一名都头,指着赵璎珞的背影大声吼道:“带着你的人,护住顺德帝姬!她要是伤了,你便死在阵上罢!” 那都头走这一路,自然也知道这女子身份贵重,只是没有想到身为帝姬,居然真的会拔剑顶上战阵!他慌张地点头,一扬手自然有一百多个甲士从阵列中出来,跟着他冲向军阵最右翼。 赵璎珞带人从几处狭窄的坊巷间忽然杀出时,那些金兵正与死战的宋军甲士杀得难解难分。 那三百多金兵原本只是进城劫掠的辽东汉军或者渤海辅兵,有的人身上只批了半甲,甚至只有件皮甲,之前偷袭宋军侧背算是占了便宜,击溃了一部宋军。可剩下那些宋军不肯退走,前队还在与女真猛安拼命,后队竟然整个回转,也不顾被两相夹击,转过身来就与他们死战。 这些缺乏甲胄军械的轻兵原本就只是偷袭,硬碰硬的交手其实根本杀不上去,被赵璎珞带队这么一冲,更是当场招架不住,节节后退! 周老教头提着那毒龙般的长枪自觉地挡在她的前面,他也不往前与那些渤海人或者辽东汉人缠斗,只是见有哪个逼得太近了,便耍着枪花逼上去,将他们逼退便罢;而那后跟上来的都头可没那么好的枪法与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