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撤个屁——你铁牛爷爷杀得正欢!他们上来多少人也是一样!” 城墙豁口之中,李魁已经满身是血,状若疯魔。 金军这一次扑击,上来的已明显不是普通战兵。那个被万户申饬的女真猛安发了狠,不仅靠着那两架长梯,甚至在城墙下叠起了人梯,咬着牙将他手底下最精锐敢战的武士源源不断地输送上来!M.. 他已经看出这座小城之中,宋军守军其实已经捉襟见肘,故而让之前那个先登谋克从城墙西北边缘摸上去。想趁着守军精锐被吸引在当面的时候,一正一奇,不管哪一路能达成突破,夺下一处城墙来,他在万户和四太子面前他都能勉强交代过去! 短短一刻钟时间,为了争夺这一处突破口,他们已经在此抛下不下百具尸体!如今脚下再没有什么可供落脚的空地,他们已经是站在死人残躯上作战! 如果从天空俯瞰下来,这西墙巨大的豁口已经被染得一片血红,就像是怪物的血盆大口,不断地吞噬着这处战场上最勇猛敢战士卒的性命。攻守双方的尸身层层叠叠地躺在这里,将这豁口堆高了一些。 相对而言,宋军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填进来的甲士,可金军在城下却好整以暇,还有好几个精锐谋克可以随时投入轮换! 那金军猛安回首扫了一眼自己麾下儿郎,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样的血战,眼看着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 他从马上下来,拔出自己的战刀向前一招,竟然带着自己身旁亲卫,要做这蚁附攻城之战。他要亲自将那宋人猛将的头颅斩下,来充做自己的战功! 可他刚刚往前走了两步,只听得西北城头忽然传来连串的惊呼惨叫! 抬眼看去,自己视角被女墙阻挡,只能透过墙垛的缝隙,看到那边忽然腾起的黑烟。 就在这短暂的错愕中,一个浑身是火的女真甲士惨叫着从城墙上坠落下来,继而火舌才相继腾起——自己寄予厚望的那队奇兵,那些攀缘而上的精锐武士转瞬之间便被围拢在火海之中,发出摄人心魄的呼嚎。 他知道,这波攻势算是又完蛋了。 ——这宋军守将的战术当真歹毒! …… 在城头火海的边缘,宋彊气喘吁吁,靠在墙上,暗道了一声“侥幸”。 他身后跟着的是刚刚收拢来的厢军民壮,大概有一两百人,排着一字长蛇一样的队列,停在内城上墙的步道上,惶然不安地望着这位虞侯。 ——刚刚他们也是急中生智,趁着那些女真战兵立足未稳,将好不容易搞来的桐油、烈酒和乱七八糟的干草甚至衣衫一股脑地扔过去,把女真人的立足地化作一片火海。总算将那些可怖的女真武士暂时困住!可他们这些人马手中仅有的那点守具也基本上一起化作了飞灰。 “……放箭——放箭将他们逼下去!”隔着那仍在血战中的豁口,这位虞侯大吼着命令,而后果断地抱着脑袋贴在墙边。 ——片刻之后,呼啸的铁矢从他眼前掠过。 他留下的那些弩手虽然算不上什么精锐,可对着被火焰围困的金军甲士放矢的勇气总归还是有的。登城金军就在他们这近距离攒射之下,一个接一个倒下。剩下的人马被迫跳城逃窜,总算是将这一危局扳了回来。 “吴师爷!”宋彊看了一眼豁口对面同样瘫软在地的吴庸,声嘶力竭地吼道,“南岸援军将至!你去水门——去水门那边,别听他们有什么军令,只管将他们带到此处来!” …… 王德站在当先一条小舟上,看着泗州的水门缓缓升起,心下止不住地忐忑。 或许是慑于城头和宋军舟师的弓弩之威,这大张旗鼓的援军渡河没有遭到金人半点阻拦。可他此次也就带了两百多甲士过来,纵使再怎么精锐,也只能投入到关键方向上。想守住这泗州,至少短时间里还需要靠此处守军。 泗州城的内渡是一处狭长的码头水域,又脏又臭,即使是冬天也泛着一股怪味。可无论王德还是送他们渡河而来的厢军亦或者船夫都顾不上理会这些了。 “速速上岸!卸下军械你们就回去再接人过来!” 这夜叉似的军将板着个脸,低头吩咐一声,他身后站着那个楚州厢军的老虞侯听见之后应了一下,亲自操舟,熟练将船靠岸。 泗州军城外面已经喊杀震天,所幸此处暂时还没有出现什么溃败的迹象。渡口处虽然挤了两三百人,但一眼望去全是青壮,一个中年文士穿着件脏兮兮的长衫站在码头上领着他们,焦急地看着这支援军靠上来。 而后他眼尖地寻了他这一个看上去就像个军将模样的王德,跑到他面前,纳头便拜。 王德刚刚跳上岸,见到这场面也是微微一愣,不知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