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赵官家这几乎是定论般的一句,行在文武讨论的风向更是一下子变到了顾渊那边。只不过此时,这位顾节度正守着他此行最大的战利品,表情活像一个吝啬的土财主。 淮水战场之上,南下的金军万户死伤、逃散无数,可投降极少。倒是泗州城下有近千辅兵放下兵刃请降——鉴于胜捷军在不留活口这方面名声实在太差,这些辅兵眼见着几队胜捷军轻骑向这边横扫过来,甚至主动下跪,哭天喊地地求一旁已经看傻了眼的王夜叉纳降——至少这王夜叉还算是大宋西军里的人物,降了他也许还能全下一条性命…… 按照大宋军中不成文的规矩,这战利品除去战马、甲胄,其余的几乎就是先到先得!淮水南岸那些他可以不管,可北边这些已经被他吃到肚子里的,谁都休想叫他吐出来! 可他如今看上的偏偏就是战马甲胄! 因此他只能冒着被弹劾的风险让刘国庆领着白梃兵阴着脸将王德与田师中的步军挡在金军残破的寨门之外;自己带着韩世忠亲自守住浮桥,不放南岸一兵一卒过来。剩下一个岳飞,让他去负责收拢……虽然是大材小用,可谁叫他创业伊始,手中无人呢? “老板难当啊……什么都得亲力亲为,还得替员工谋福利……”顾渊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的淮水扬波,由衷地感慨一句。 此时此刻,他只觉疲累欲死——赶了两天一夜的路,中间还击破了一个渤海猛安,早上又亲自冲阵血战一场,这时候在马背上已经是几欲倒下!唯一支撑他没有寻一处地方睡过去的,便是眼前这几千匹辽东神骏! 大宋缺马,他胜捷军又都是骑军——此次奔袭他可是将这两月作战以来缴获的全部战马集中使用,才打出了这等神兵天降的战果!为此,胜捷军战马在一路上倒毙无数,最后冲阵也折损不少。他一个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私盐贩子,可得好好地看住眼前的战果,不能被南岸还有泗州城里那些宋军出来抢了去! 可从淮水南岸,却忽然冒出来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人——那位天家帝姬赵璎珞。她披着一身残破鳞甲,脸上还带着血痕,就这么牵着马,小心翼翼地从浮桥上走来,跨过淮水荡漾的波澜,晨光照在她的甲胄上,反射出一片金红色。 她直直走到顾渊的身前,而后,这位天家帝姬看了看那被胜捷军圈住的金军坐骑,又看了看眼前已经几乎直不起腰的顾渊,忽然就弯腰拱手,行了一个大礼:“璎珞,再次谢过顾兄与诸位胜捷军将士救命之恩!胜捷军千里来援,翻转整场淮水战事,是再续国祚的功业,官家面前自有璎珞前去分说,必给大伙儿争取一个好的前程!” 要说胜捷军骑士之中,有不少都是认识这位小帝姬的,从汴京突围一路北上,他们也算是共患难的交情,只觉得这位帝姬生得好看又性子随和,人人都喜欢得紧。 只是泼韩五一直有意无意地明示暗示这位帝姬与自家节度关系匪浅,他们也渐渐不太敢与她开玩笑。 这一场血战之后,战场相逢,看着这位柔弱帝姬披甲带胄,浑身是伤,这些只懂得厮杀的军汉们也是心痛——不过为何自家节度居然勒马向后还退了两步?这等时候,难道不是该上前关心一下嘘寒问暖才是么! 一时之间,人人望向顾渊,见他没有丝毫反应,又震惊地看向泼韩五。 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赵璎珞展颜一笑,望着顾渊又轻声说了一句:“兄长……” 却不料,这位顾节度急忙出声,不由分说、甚至是不讲礼法尊卑便粗暴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这马最多给你们留下五百……不三百匹!剩下的我都得带回京东路去!你们江淮作战,用不上这么多马,可我却不一样啊,京东、河北,要是没马,我早被金军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而后他又转向一旁笑吟吟看热闹的韩世忠,冷着脸喝道:“泼韩五!你留在这里,守着这些战马!谁要是敢朝着这些马伸爪子,便给老子剁掉!今日便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些战马也须是胜捷军的!” 赵璎珞被他打断,先是微微有些惊讶,可听到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也难得手捂着嘴轻笑两声,后来却是越想越好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以至于于后面自己一口气没喘上来,一通咳嗽…… “兄长原来是担心我们会抢你的战马?”她笑了好一阵,方才收敛一点,对着一脸戒备的顾渊说道,“如今张俊伤重后送、刘光世阵前弃军暂被革职收押……这淮水上下剩下的一万多兵马,名义上暂时由我统领……兄长若是需要战马,便是全部拿去又如何?咱们大宋若是能用这几千战马,换来一支又一支胜捷军这般能战、敢战、善战的军队——拿你的话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她说着,朝面前同样披着重甲,满身杀气依然未曾散去的顾渊还是笑…… 至此,顾大节度总算是相信,面前这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