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渊来说,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度过的第一个夏日多少有些平淡。 自四月逼降了耶律马五部以来,与金军之间便逐渐没有了爆发大战的可能。尤其是随着入夏之后天气炎热,雨水不断,更是对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带来了巨大的不便,双方也就心照不宣地收束起麾下兵力,只在必要的地方保持着接触,好给上面一个交代。 可顾渊这几日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没有了冰天雪地之中不眠不休的厮杀,在一处还算繁华的城中,一点一滴地着手搭建自己的势力,这样的日子,让他总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到最后,他甚至都开始四处找人比武,似乎只有在校场上,与那些军将们试手,刀剑相交的金鸣之声、金属与金属对撞在一起,震得虎口阵阵发麻的感觉,方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真实地活着。 可他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觉着,自己正对军略之事越来越提不起兴趣——他现在大概开始明白为何有宋一朝的军力如此孱弱,和他们过于丰富的市井娱乐着实有些分不开。 就拿青州来说——这座城市虽然是京东东路上的重镇,可却根本无从与汴京那样的城池相比。饶是如此,未历经战火的优势,让它反而在这半年来繁荣异常,除了那些原本就非常活跃的海商之外,还有大队大队逃难至此的难民在港口附近搭起窝棚寻找起自己的营生——勾栏瓦舍,烟火灶台,几下便将自己这里好些军士给勾了过去,时不时地还会起一些冲突,惹得刘洪道动辄气势汹汹地过来向他讨说法。.. 到最后,他顾渊也被自家军士三天两头找来的事端给烦的够呛,索性寻了个理由将军队驻扎到城外,断绝了那些精力过剩的年轻人们的念想。 他也找来韩世忠、岳飞商议对此,最后又将兵马再次打散,以各指挥为单位派往京东、河北路交界处,那个方向上宋、金、义军、匪军之间的小摩擦从来就没有停下。顾渊让自己手下诸将领着小股部队轮流顶上前去,美其名曰“轮战”,其实只是想让自己这支从血火之中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兵马不要在这温软的风中快速堕落,并且失去战斗力。 可如今,好不容易方才解决了军队战斗力下降的问题,他又不得不面对从征税到修渠等一系列问题——要知道,顾大节度使前世只是一个参谋军官,若论指挥打仗,他还算是手到擒来,可具体到这种经略之事,十个顾渊恐怕也比不上一个刘洪道……若不是赵明诚已经跑了,他可还真想将这位也给抓来,帮着自己一起治理这京东诸路呢——他现在夹袋之中人物,能打的实在太多,可能治理一方的又实在太少…… “这经略一方的日子还真是比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卖命要难多了啊。”到最后,他索性感慨了一声,骑在自己那匹黑色的老马上,打了一壶酒便向海边走去。 说实话,这种平淡也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自从强硬地拒绝了赵官家的赐婚之后,赵璎珞那小妮子没事也不怎么往自己的宅子里跑了。那位小帝姬虽然平日里也还能见到,但她便是见着自己也是硬邦邦地板着个脸,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再也没有之前二人那种暧昧氛围。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他原本也只是利用一下这多少有些天真的帝姬,没有那么多纠缠,到时候他们之间也便不会有那么多的纠结。 女真人在今年秋天无疑将再一次南下,这一次可再没有人替他顶在正面吸引其主力大军的注意力。 这一次,胜捷军与女真人,那可真是面对面地对上,再没有半点转圜余地。而他所能做的,便是在那一刻到来之前,拼命地训练这些兄弟袍泽,替他们搞来最好的装备、演练最先进的战术,甚至于为此开罪天家也已经在所不惜。 要说赵官家心量狭小,时时只想着算计自己的臣子他也就罢了,只是没想到茂德帝姬竟然也搅合在其中,只是轻描淡写地以一位长姐的身份往来青州一趟,就给他和赵璎珞之间成功插入了一柄尖刀,这等权谋如若是百分百地算计到他这位顾节度身上,怕不是他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不过他想归想,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将那位大宋第一美人的身影从自己脑海之中驱散——人都回去了,自己还在想着如何应对又有什么意义呢?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只要女真人现实的军事威胁还在,他顾渊便是官家的腰胆,忠臣良将的地位便是无可动摇。自己何必闲的没事,去琢磨着如何与千里之外的赵家演一场权谋剧。 整个京东路的军务民政,供他忙的事情难道还不够多么? 别的不说,光是如何调度青、莱二州庞大的海船队,去开海贸易;如何忽悠那些精明的商人从辽东贩自己这边紧缺的私马回来,便需要他头痛一阵的。 这个时代,虽然他还是尽自己所能在给这支军队灌输些家国情怀,可他也知道,维持着军队的待遇才是根本——不说别的,若是他连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