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元年十月十五,自陈桥驿那一场兵变之后一百六十七年后,困扰赵宋天家的梦魇终于再现!大内宫禁之中,谁也没想到,原本以为最多不过是一场闹饷似的兵变,怎么忽然就成了这个样子。 赵构寝殿之前,御营扈从甲士跪倒一片,他们手执着利刃,跟随着自己的统制,只是沉默。 康履试探着与他们对话,却无人回应他;而茂德帝姬赵福金则干脆站在阴影之中不发一言,只是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切。 御营扈从统制苗傅与威州刺史刘正彦带队跪在最前面,谁也不曾料到,这两位如今大宋军中算不上什么大人物的军将,居然如此轻易地掀起这样骇人惊涛! “尔等忠心,官家已知,请苗统制和刘刺史留下,余众先行退出朝天门外。这么多带甲之士堆在这里,成何体统!” 康履扯着他那公鸭嗓,还在尽最后努力想要将这些乱军劝回。可那些军士又怎么可能听他的,只是跟着那两个领头军将,逼着官家出面相见。 “官家——诸位军士请官家出面一叙。” 赵福金见状快步走到赵构床前,也顾不得什么天家体面,一把扯开那曼妙纱帐。可她看着自己这弟弟——他还坐在那张软床上,身旁是不住颤抖的吴贵妃。二人像一对受惊的猫一般蜷缩在一起,哪里还有什么天家尊贵。 他的表现,甚至连康履都比不上! 那位内侍总管这时虽然战战兢兢,可好歹还挡在官家寝殿之前,同乱军对峙。还在拼命尝试着与他们讲条件,想看看能否尽可能方便地平息这场兵乱。 “朕……朕着实,腿软得走不动路,还请五姐……五姐和康大官,代为安抚!” “代为安抚?”赵福金手握着剑,却也知道再没有什么拔剑的意义…… 行在之外,甲士调度一刻未停。不知是哪处起了火,映得临安半个夜空都是橘红颜色。显然,乱军也已经反应了过来,正尝试着控制这座城池各处要隘。 赵福金转过身,走到康履身侧,与他并肩而立。 她先是看了康履一眼,接着又扫视了一官家身体抱恙,不便出面。靖康以来,帝室劫难,只我姐弟三人侥幸得脱。今璎珞领军尚在淮水未归,此地只我与官家二人——诸位欲效行五代十国故事,从我姐弟二人尸身上踏过便是。天家自有天家威严,却别想着能挟持我们做些什么!” 她这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那些乱军,不知是被她绝色一时震慑,还是真没胆子做那黄袍加身的事,被她言语一时挤兑住,居然一时语塞。可他们手里的兵刃、弓弩依然稳稳端在手里,没有半点散去的意思。 苗傅想了想,头低伏着,大声回道:“请官家恕罪!臣等行此下策,实是不忍朝政被小人把持,只为诛杀隔绝禁中的小人而来! 康履、王渊!自东平府南撤时起,便中饱私囊,咱们一路南撤,官家可知他们拿船装了多少自家财货?兄弟多少都是因为这个,被活活丢给了金人!” 说到动情处,苗傅居然痛哭出声来:“官家——臣伐辽、护驾、平乱,所得功绩不逊王渊!奈何那厮与您身边康履沆瀣一气,排挤我等有功之人!幸而天道还好,王渊已然伏诛!臣斗胆,请将康履奸贼交由我等处置!” 他这话一气说下来,不仅康履,便是赵福金和赵构姐弟都震惊不已。他们原本看到叛军面对皇家威严,多少还有些畏惧,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侥幸。可没想到,这些乱军居然直接就向官家要身边人! 康履听到这话,也是再撑不下去,两腿一软,直接便跪在地上哭嚎着:“官家……官家救命啊……” 苗傅与刘正彦见状对视一眼,一招手便命人上去,将这兀自鬼嚎的阉人给拖下去。他们这些乱兵也是干脆,当着茂德帝姬的面就将这位当今官家的大内总管乱刀砍死。 而整个过程中,皇帝却只是悲泣,一言不发。 赵福金撇过头去,不忍去看那血腥惨状,一直到没了声息,她方才转过头来,幽幽地朝着苗傅说道:“苗统制若是看不惯这位康大官,便给他寻一去处流放好了,何苦赶紧杀绝。” “我们何苦赶紧杀绝?”苗傅原也不想与这帝姬分说什么,只是觉得她长得极美,因而忍不住解释了一句,“——帝姬不妨想想,今日若是我放过这奸臣,来日待他翻过身来,等我的便是尸首分离结局!” 他说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朝着寝殿中的皇帝大声吼道:“官家!我苗傅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今日所为,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请官家信我苗傅,许我继续卫护官家!” …… 嘈杂的声响与凌乱火光腾起的时候,大宋左相秦桧正与汪伯彦挑灯对弈。 他们二人原本是商议着如何对付南归的顾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