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与刘国庆轻车熟路地从泗州东北侧绵延起伏的丘陵间冒出来,他们麾下是数量惊人的宋军骑军在如雷云般涌动! 这两员军将,自汴京雪原时起便跟着顾渊南征北战,又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之前是有顾渊一路压着,还能收敛一些,这一次被他放出去独立领军,领的还是大宋如今最为精锐的骑军集团,可是给了韩世忠这等泼皮耍横的机会。 尤其是在青州击破了完颜宗弼三万铁骑之后,胜捷军夺得大量马甲、军械作为战利品,如今他这一军披甲率已经高得惊人! 刘国庆那三千多白梃兵自不必说,原本就是冲阵重骑,就算是再艰难的时候也没有短过他们的供应。可现在确是连原本的轻骑序列也多少搞到了些马甲遮护马面、马颈,大量缴获的辽东神骏,也负得起这些披甲骑军的重量。尤其是这一战,再不似上次八百里奔袭之时的紧迫,他老韩甚至还在天亮前囫囵睡了一觉,待到这时候方才带着自己麾下甲骑,缓行登上一处缓坡制高点,瞭望眼下大好的战场。 “嘿——看着城头烽火点起,俺老韩还以为这城下打成什么样子了呢!紧赶慢赶过来帮帮场子,结果就这?”韩世忠将长槊横在马鞍上,浑身上下懒洋洋的,他朝着东边瞥了一眼,只觉冬日朝阳刺得他睁不开眼,也让他看不清那个应该处在泗州城头的顾节度的影子。 城下战场之上,一片金鸣之声,宋、金双方六七万甲士保持着接触,可是战意却并不怎么高昂。 “怎么……这当面足足五六万女真兵马,还不够你泼韩五打的?咱们这和上次可不一样,一路上与金军都有接触,人家早就排好了阵势等着我们!可再没有什么奇兵突袭的余俗了!” 刘国庆这时已经放下了面甲,跃跃欲试想要冲这一阵。 金军在他们面前已经暴露出宽大的侧翼,而他们用于掩护的骑兵却还在阵后集结,未必挡得住他麾下这些人马俱甲的重骑。 他们这些人,空顶着一个天下之锐的头衔,却没有赶上青州那场血战,此时憋疯了想要打一场,来证明自己。 韩世忠当然知道他这些心思,可却摇着头笑了笑,将他按住:“老刘,你慌什么,这金人还那么多,哪里怕没有仗打,俺只是叫你看看这眼前——明明是上万人的大战,却偏偏两边都打得有气无力,哪里有咱们历次血战那种不死不休的疯嚣劲头?当真是滑稽得紧!便是咱们当年延安府里械斗,也比这场子多几分戾气!” 他正说着间,却只听到金军阵势之中连串的金鸣响起,显然是女真主帅眼见着宋军这大队骑兵蜂拥而至,已经占不到什么便宜,决定收兵。 刘国庆见了,忍不住掀开面见,将自己长槊往地上一戳,先是指着女真人破口骂了一句不知哪里的脏话,而后又转向韩世忠,冷冷打量着他,直看的那将痞心里都有点发毛:“泼韩五,你这嘴真是开过光的!怎地好事时候不见这么灵验!” “灵验?”韩世忠愣了一下,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你个杀胚,这时候居然也信开了这些鬼神之说的玩意儿……” 他说着拍了拍这老兄弟的肩甲,叹了口气道:“别抱怨了,俺老韩还不是和你一样?赶了千里的路,却也被顾节度给算计了进去——他这一仗就是要以势迫人,咱们兄弟都是节度‘势’而已。” 刘国庆听了半晌没有吭声,似乎是对眼下这个结果多少有些失望。可在他旁边,泼韩五却颇有些桀骜不逊地怪叫了一嗓子,学着他们白梃兵的切口对周遭骑军下令道:“——人马披甲,准备冲锋!” 他的身旁,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宋军精骑们以轰然的暴喝响应了这位将痞的军令。 “——老刘,别怪我没提醒你,将你的大旗打起来,咱们拉开了阵势缓步压过去便是!切不要脑子一热,又去做那闯阵的勾当!咱们对上的可是完颜宗翰,那是头白山黑水间杀出来威名的老狼,不是兀术那种狼崽子能比得了的!” 韩世忠坐带着自己那甲骑,在丘陵上缓缓踱了一圈,又不放心似地嘱咐了自己这老对手、也是老兄弟一番,而后高扬其手中长槊,压着大队披甲精骑,自北向南,徐徐而进。他们满身的重扎,反射着初升的阳光,有若金鳞盛开! …… “胜捷军……是胜捷军来了!”泗州城头,观战的群臣这等时候却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惊喜——他们不是顾渊、不是赵璎珞,对于战场态势的认知甚至连吴庸、沈迟这样指挥使一级的人物都比不上。 对于这场被顾渊强行掀起的战事,他们无疑是最为矛盾的一群人。一方面,这帮人着实见不得一个武臣(虽然他之前买的那个官是个文官)如此飞扬跋扈,视他们这些金明池外唱名的天下群英如无物,巴不得他速速败亡,将自家实力在女真人面前丢个干净,还建炎朝堂一个郎朗乾坤。. 而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