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什布这边刚刚布置完毕,来自宋军的第五波攻势便从那位楚指挥军阵后又冒了出来! 可让这些女真守军惊掉下巴的是——看装扮,那居然是一群契丹轻骑!他们就如幽灵一样,在大辽被击灭之后又冒了出来,让在场这些参与过灭国之战的女真武士们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和一堆亡魂作战…… 稍有见识一些的女真军将禁不住开始疑问:“契丹人?这里怎么会有契丹人?莫不是那遁走的耶律大石与宋人合流一处了?” 而尹什布这样的老将显然心中有数,挥着刀朝着四下大吼:“慌什么——不过是耶律马五那些背主之人,此番冒出来想在新主子面前邀功!咱们女真儿郎连他们的国都灭了,难道还怕这些人马!给某发箭,将他们一个个的,都盯死在近前!” ——他的判断半点不错,这群骑军看模样是顾渊在京东路上逼降的那支契丹兵马,其战术也是契丹人最擅长的袭扰战术。高速奔驰的骑军在冲锋中分成两翼展开,根本不去硬冲栏栅,只是朝着金军军阵抛射箭雨,他们当中有些熟练的骑射手眨眼间便能将一侧箭壶射空,而后就调转马头,朝着宋军阵列之后带着的辎重车而去,看样子居然是打算讨要些箭矢,再冲上来袭扰。 看到这一幕,就连一向自觉稳若磐石的尹什布都隐隐有一些不安——这些怕死的契丹人什么时候也变成这般不死不休的模样? 可他又如何能知道,经过这一年的消化融合,这些契丹兵马已被缓缓消化在顾渊庞大的御营体系之中。 如今,他们被按照宋军建制,编为各个骑军指挥,一部分被配入各军中,投入到各个方向上去。 剩下千余精锐则被握在“虎穴”大营手中,作为能够随处应援的机动力量。 这一次,显然也是参谋总部考虑到呼延通手下骑军不足,方才特意将这支兵马摆到了虎牢关左近,他们与银术可所部斥候在黄河畔对着摸了许久,后来干脆就打散了与金军骑军捉对厮杀。此番眼见渡口火起,正好有百余小股精锐奔袭过来,赶上了对渡口的混乱攻势。 ——可是,毫无疑问,呼延通这等沙场猛将,即使是手中有参议团队辅佐,也难以制定如此精准和复杂的协同攻势。 而且这个时代,战场讯息的传递手段也极为有限,无非火光、金鼓、号角,根本难以协同太过复杂的作战计划。 此次宋军从各个方向冒出来,前仆后继的进攻,完全是眼见着渡口火起而形成的巧合! …… “渡口!将主,渡口火起!” “东面大片烟尘,当是金军骑军将至!” “将主,咱们真要与金人骑军野战?” 距离芦竹渡不足十里之地,宋西京防御史、御营兵马司步军统领呼延通正领着一支多达八个指挥兵马在官道上静静列阵——他已经看到了那片扬起的烟尘,哪怕麾下参议军将们多有不解,可他却知道,这一战是非打不可的。 他在七月底接到任命之后便提着四千本部兵马匆匆抵达西京洛阳。之后便在这片地界上整理残军、收编义军、厢军,再加上后续援军。 由于间军司与虎穴大营之前对西京之地有所布置,所以短短月余时间便让他拉起了两万之数的守军!可是,以这悍将的标准,这两万人中能与女真人野战决胜的兵马也不过只有他手中这四千历经过京东血战的子弟! 出征之时,顾渊与他的命令简单而清晰——卡住虎牢关(行庆关)、威胁南下金西路军侧翼、为御营主力层层布置争取时间。这几乎就是要他以手中儿郎性命,强行转换金军攻击箭头方向,拖住金军南下脚步! 想到这,这性烈如火的统领便觉自己心中烦闷,可左右环顾一下又无处发泄,只得拎着自己两条铁锏,指着刚刚最后问自己是否决心交战那员指挥使,恶狠狠地说道:“你个老兵痞,平日里蔫不吭声,这时候冒出来了?再聒噪老子先砸扁了你!” 说完,他又看了看身后沉默的战阵,高举起铁锏吼了一嗓子,像是要喝退满身烦闷:“今次老子就一个要求,管他女真人来得是六条腿的还是两条腿的,只管将他们打通!打出我们御营威风出来,给身后那些守军看一看——看一看,这狗娘养的仗,到底是如何打的!” 而仿佛是为了回应他一样,几乎是转瞬之间,金军骑军便从烟尘之中冲杀出来! 他们这一次快速调度,原本想着宋军都是小股兵马,显然没料到,这宋将会在连续两日的袭扰之后,砸下如此重兵,要在这河滩之畔与金军业已渡河的前锋一战! 呼延通瞧着那迎面扑来的女真大队,居然颇为不屑地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嘀咕道:“完颜银术可?徒有虚名!连个斥候都不知道放出来,真以为仗着自己大队骑军,便能在这黄土地上横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