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将“虎穴”设置在垂拱殿中,他这时已不在乎那些文人士大夫们的闲言碎语,眼中只死死盯着进逼上来的完颜宗翰! 西路金军十二万、东路金军七万在战略上已发起钳形攻势,向汴京城分进合击! 而宋军为此也集结超过十六万兵马,和超过二十万的人力,节节抵抗、层层布防!这时候无论是前线仍保持着与金军接触的探马、斥候,还是参谋本部里面这些参议人物,这时候也如一根紧绷的弦,似乎只要再轻触一下,便会崩断! 京畿路战场之上,虽然经过主力碰撞,金军在大踏步的前进、虽然宋军一路向东退却,可大量荒野之地、村落城镇之中还活跃着大量宋军侦骑、义军甚至只是普通的京畿百姓,他们将第一线的战报源源不断汇聚起来,拼凑成虎穴沙盘上的军势舆图。 垂拱殿之前已被金军一番劫掠,顾渊进驻日短,无力重现万胜镇大营中那般详实的沙盘。不过他的参议们也为他准备了一张足够巨大的舆图,将如今京畿路上各只兵马标得清清楚楚。 殿外天空阴沉,此时不过刚过未时,可殿内已经点起火烛。 刘锜举着烛火跟在顾渊之后,为他照亮战场的同时也在审慎地查看着当前军略,调整着军事部署:“韩世忠已自陈桥出,刚刚快马回报,他们将向封丘方向机动,以避金军侦骑。届时,我们与韩世忠所部联系也将被切断,北线五万大军,将全靠韩世忠往来调度。” “好!我信良臣。”顾渊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他的目光只在战场南翼不断的扫视。 刘锜也像是读懂他心思一般,接着便开口道:“今日早间,金军完颜撒离喝部忽然派出了一支五六千人的骑军,从汴京西侧还在搭建的金军大营出发,向南而去。根据各方回报来看,他们分散成数队,向赤仓、中牟方向而今……半日后,又有大约一个猛安,匆忙向着卢馆方向去了,看样子像是在做攻击搜索。” 而这立即便引起了顾渊的警觉! “卢馆?可是完颜宗翰对我们的部署有所察觉?” 这位从始至终掌握着这场战事的大宋枢相面色一沉,他此战的决胜力量——岳飞下辖的庞大南翼集群就部署于卢管镇至咸平一线,如果这些金兵外出劫掠也就罢了……可如果是进行有目的战场搜索,提前发现了南翼主力,那以完颜宗翰那头老狼的战场嗅觉,怕是这筹谋已久的一战,便是战机尽失! 摇曳的烛火将那一线照得忽明忽暗,刘锜也是沉吟半晌方才谨慎以对: “金军骑军呈扇形搜索的态势……我以为,完颜宗翰此举,应未曾判明我军具体布置,只是出于谨慎,在以备万一!” “是么?” 顾渊不置可否——那卢馆镇原本不过是汴京西南九十里外一处小镇,可如今却是南线后勤的转运之地。那里囤积大量甲胄、箭簇、粮草,可岳飞主力兵马未敢压得太前,只留了一支厢军汇合地方团练在那里守备,最多不过四五百人!根本挡不住这等攻势! 他没有算到,完颜宗翰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还能保持着冷静与谨慎,居然一气动员出这样庞大的一支骑兵力量去扫荡南翼可能的威胁! 如今,两难的选择就摆在他的面前! 若是就此从卢馆退却,那么之前花了大力气运上来的军资储备,估计多半都需要放弃掉——那可是他为了此次反击辛苦筹措的,就这样舍掉,简直让他肉痛至极! 可若是糊里糊涂地将韩、岳人马召回汴京城下与金军硬碰硬一战,宋军倒是未必会吃什么大亏,可这等围歼金军主力的机会却一时半刻再难寻找!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为此一战准备了这么久,已经付出了如此多的牺牲,甚至连汴京城都打算豁出去!不就是为了将大金如今最为精华敢战的这支兵马给成建制歼灭、就是为了一战打断那头女真恶狼的脊梁?! 前线零散的军报还在不断传来,可消息越来越支离破碎,时效也越来越差——明显是金军已反应过来那古怪的摇臂是做何用法,开始进行有组织的破坏! 盯着舆图足足迟疑了小半个时辰,顾渊方才仿佛下定决心似地,缓缓吐了口气,将披在肩上的大氅甩掉,望向刘锜:“信叔以为如何?” 刘锜此时还在一张纸上勾勾画画了,计算着金军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推进会至哪里折返。 他的参议们以为,金军分出的这些骑军,分散攻击搜索,最多不过推进五十里,其目的还是为了给攻城金军撑起一道骑兵警戒幕。 可唯有他这位幕僚长,坚持金军此番动作不同寻常! 这位年轻的将门之后,宋军御营的大脑,这个时候飞快地转动着——此番攻击搜索的极限会在哪里?如若后撤,岳飞部究竟是否能够及时运动上来?他们又能否及时进入战场,完成这场战争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