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黑沉沉地压在汴京的夜空,火焰的热气将燃烧的残屑不断抛向天空,又伴着雪花静静飘落下来,铁色云翳下,半边城池都仿佛在燃烧! 这样的场面之下,战场也被照得一片通明! 那些犹自激战中的坊巷,偶尔还会爆发出来一道桔色的火龙,或者绽放出火花。这一切又将汴京最血腥的一夜又增添了些许的奇诡神异!而宋、金两方数万男儿,文明与野蛮,雄心与野心,就在这等景色之下碰撞厮杀在一起! 完颜撒离喝这个时候也是一手执盾,一手举着铁骨朵,与他眼前已是强弩之末的八字军精锐战做一团。 他刚刚砸翻一员强壮的宋军战兵,还没喘口气,就看到一员宋军都头似的人物,明明腿都已经断掉,却还是拼了命地跳起来,抱住自己身侧的亲卫,滚落旁边汴河之中。黑暗之中、大雪磅礴,两人甚至没挣扎出什么水花便悄然没了声息…… 而这样的情景,在这汴京,竟随处可见。 宋军已然打发了性,根本不在乎死伤,只想着在自己战死之前能够多挥动一次兵刃、多将一个金兵拖入地狱!他们正越来越多发起两败俱伤的攻势! 此时此地,完颜撒离喝的亲卫也是舍生忘死地挡在他身前,用自己身躯血肉,抵挡着宋军的流矢冷箭,还有长枪巨斧的砍刺。如林的枪戟还有重锤、手斧这样的破甲短兵挥舞不休,短短时间之内,便有数十随他征战多年的亲卫殒命于此。 “宋军?这如何会是宋军……” 到了最后,这位虽然年轻,可也征伐无数的女真宗室亲将都只觉得心底隐隐发寒,开始怀疑自己此番入城,究竟是对还是错。 “撒离喝……退后!退后!疯了!这群宋军都已经疯了!”他的亲卫们拼了命地将他拖向阵后驱赶,似乎也不再有信心能够护持住这位将主……而他们到底也未能救下粘罕派来的那员骄横的万户。 汴河侧的这场厮杀大约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待他领着自己的亲卫猛安将那些难缠的宋军打散逐退,彻底控制汴河之侧的这片长街,那员万户脑浆迸裂的尸身也终于被人从尸堆之中翻了出来。他仅剩的一只眼,犹自大睁着,与撒离喝对视,似乎难以置信自己竟会死在这样一场可笑的巷战之中! 完颜撒离喝无声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这倒霉的万户后送回去。他站了起来,却忽然脚下不稳,只觉晃动的火光和浓重的血腥气让他头晕目眩。无论最后的战果如何,这位大金西路军的前锋大将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宋军,已注定不会像从前那副模样,是他们可以用凶蛮与决心迫退的了! “这战事,究竟要打成什么样子……究竟还要我们女真儿郎,付出多少性命……”恍惚之中,他望着周围皆是筋疲力尽的自家兵马,喃喃自语了一声。 但,宋军的反扑好像无穷无尽。还未等这位女真先锋大将喘上一口气,就有被打散的金兵循着厮杀声找了过来,告诉他们——位于侧后的一处药铺再度易手。宋军一支千人左右的兵马,精悍无匹,将那里戍守的百余金军逐退!而更多的宋军,正跟在那支兵马后面,自万胜门内街两侧发起反击,看样子竟是想将入城金军分割南北! 听闻此信,饶是完颜撒离喝也禁不住被惊出半身冷汗。 他当即起身,环视左右,可火光之中,他也根本看不清周遭还能有多少兵甲,只能干嚎着,带领队伍,向着刚刚所说的那一处药铺反击过去! …… 而宋军这边,其实战局也不乐观。 顾渊那支亲卫兵马几乎是刚刚夺下徐家药铺附近那几处坚固些的预设阵地,便遭到周围金军自发的反扑! 先是一队大约两三百人的补充兵马,眼见着这一处有自己溃兵撤了下来,那带队的谋克便自发地向药铺发起了冲击,想趁着宋军立足未稳,将他们直接赶出去。 哪料到这支宋军,居然会是顾渊身旁亲卫,每一个人都是军中精挑细选的精悍人物,阵列而战亦或捉对厮杀都不弱于金人,更有吴璘这样悍勇战将立于阵前,他们几乎是轻易便将扑过来的金兵杀散,可抬起头,却看见周围到处都是流动的炬火,在向这边汇拢过来! “各领两个都,防御三面,剩下的人占领周遭高点,支援我们!” 防御的策略是早已定下的、甚至于预设作为街垒的房屋在来之前也都已选定,吴璘与那两员指挥使只是简短地碰了个头,便各自领军而去。 他这员客将,被顾渊特意留下,甚至还多多少少带着些人质的意思。 别人不太清楚,可他自己却早就明白,这是那位侯爷将来拿捏兄长吴阶的手段。而吴阶既然将自己留下,多少也有向顾枢相表明归心的意思。却没料到这等危局之下,那顾渊居然敢将自己亲卫就这样放心地全部交到他吴璘手中,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