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吸气声。
而莉莉安对此束手无策。她能怎么办呢?这里没有缓解紧张的药物、没有经验丰富的医生、甚至连个安全些的环境也没有。
有限的空气、不知道能在水下坚持多久不变形的铜球,一小堆眼下只有观赏功能的金币,一块差不多已经没用的桌布、几页更加没用的稿纸——这就是所拥有的全部。
莉莉安试着拍拍斯沃的背,对方变得更严重的应激反应却让她不得不收回手。
不知道要跟着这颗放大的玻璃铜球落到何处,暗到一丝光线也没有的深水里,听着铜球因为水压增强而产生的咯吱声,莉莉安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针扎般犯起惧意。
道具应该不会让他们死亡,莉莉安命令自己反复默念这个信条。不能慌乱,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斯沃说不准会在何时醒来,生路只能靠她去找。
如果真的有生路的话。
但假如他们特别倒霉,某个想法在脑海中窃窃私语,万分之一的概率偏偏落到这颗球体上方又该怎么办?
不幸中的万幸,铜球被水下的某些东西止住了坠落的趋势。昏黑的水体里偶尔闪过颜色更为深重的东西,假装自己是块石头,莉莉安不去细想那些从铜球旁侧游过的都是些什么。
……
斯沃以为自己要死了。
铺天盖地的黑浪向他打来,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白色浪线将他拖进海中吞噬,他想奋力呼救却连嘴巴也没法张开。堵塞感充斥着他的喉咙和肺部,嘴中铁锈味的积液让他想吐又吐不出来。
他“见到”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出现在海床的底部,而他被水流慢悠悠地攥扯进无边无际的阴影之中。海岸的岩石和陆地离他越来越远,他无望地被洞窟吸入永不见光的底部。像是一尊被抛弃的沉重雕像,往常灵活柔软的四肢摆不出僵直之外的姿势。
他大概是要死了,斯沃感到水中的鱼群在拍击他的后背。泵张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嘴中跳出,他想咳嗽、想呼救却不敢真的张开双唇。
“你掉进了水里,”斯沃的大脑向他示警,“不能张嘴,除非你想让肮脏的浊水和泥沙都灌进你的气管。”
憋闷感逐渐加重,飘忽的意识外层,他朦朦胧胧地听见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斯沃——”
对方的声音像是风暴和海雾中远扬的光束,颤抖和过度的恐慌渐渐平复,他的嘴巴里好像又一次尝到了登台演出前那块幸运白巧克力的甜味。
如果他还能活着,斯沃模糊地想,他一定要去见见那道声音的主人。
……
也许是被岩石之类的东西卡住,铜球固定着没再晃动或滚落。莉莉安在球壁上摸到湿意,她一时间分不出是手心的冷汗还是球体本身开始漏水。
球体内的空气似乎不太够用了,不再试着呼叫斯沃令他保持意识,渐渐明显的窒息感中,她恨不得把各项生命体征都调至休眠状态。
深水里没有光线,黑漆漆的视野里,斯沃艰难沉重的呼吸声告诉莉莉安他还活着。水流的响动被无限放大,她听到自己的吐息像是被蒙上了十几层湿面巾那样痛苦。
如果她没有伸手去抓那几张稿纸就好了,如果——
散乱的光点从纸页上漂浮起来,照亮莉莉安的脸和晕倒的小天鹅,纸上的乱序字母飞舞着像是等待别人把它们重新拼合成全新的单词。
莉莉安伸手抓住离她最近的三个字母,用力拢住那些弹跳不休的单词,一片昏黑的水域之中,她的指缝间透出淡淡的光电。
【Air】
大量的新鲜空气注入球内。窒息感迅速远去,莉莉安受到了某大的鼓舞。
撑开桌布,把乱飞的柔光字母们都盖到布料里面,莉莉安不想让发光的铜球在深水中成为一个明亮的靶子。
至少在她拼出恰当的单词之前不可以。
*
还差两个小时就要天亮,【世界球】终于舍得把莉莉安和斯沃送还现实世界。
浑圆的球体骤然打开,一堆小物件叮叮当当地倾倒在两人脚边。
桌布裹着脸色煞白的天鹅,架着他的莉莉安看上去也不剩多少力气。把斯沃交给走过来的奥克米,来不及想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莉莉安抓着大狐狸的手摇晃。
“快去医院,”她攥紧狐狸温暖干燥的手,“快送他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