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重复了一遍:「十五年,真的很久很久吗?」
景熙帝内心震动,表情有些紧绷道:「你前面说,这话是谁说的?」
秦苏茫然道:「猫猫说……」
「猫猫?」景熙帝追问道,「这是一个人名?还是一只猫?」
秦苏道:「一只猫,尾巴很长很蓬松,像狐狸的尾巴一样。」
景熙帝问:「是哪里的猫?御兽苑的吗?」
「是御兽苑的……」秦苏说完犹豫了一下,回想片刻,自己摸的猫和脑子里说话的猫好像长得并不一样,又改口道,「不是御兽苑的,是我脑袋里的。」
景熙帝被她说迷糊了,什么叫脑袋里的猫?
他细细问了半天,终于搞明白了,原来是秦苏在御兽苑看猫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只猫对她谈话的场景。
那只猫对秦苏说当三皇子秦昱十六岁时,景熙帝就会去世,秦昱将来还有一个女儿叫什么夏。
因为秦苏听到景熙帝去世这几个字就懵了,以至于她后面的话只听请了秦昱十六岁,连楚从夏的名字都没听清,更没注意到最后面还有一句带了自己的名字。
景熙帝问她:「其他人可曾听见?」
「没有。」秦苏肯定道,「其他人都站在我身边毫无反应。」
景熙帝又问:「那猫既只与你对话,没有提到你吗?」
秦苏摇头,带着点不确定道:「好像没有。」
这倒造成了天大的误会。
景熙帝心底一沉,觉得这事颇有些神异。
若那猫是什么神兽,想要提醒帝王规避生死,为何不找他一个天子,却去找秦苏一个小孩子?且它都找上秦苏了,为什么只提到自己和三皇子,不提秦苏?
但秦苏看到听到的也是稍纵即逝,景熙帝问不出更多。
他看秦苏还可怜兮兮拽着自己的衣袖,咽下满腹疑虑,哄道:「不碍事的,这种无根无据的话哪里值得你伤心?」
秦苏红着眼睛,倔强地想问一个肯定的答案:「父皇,它说的是假的,对吗?」
景熙帝神色镇定道:「自然,你相信父皇还是相信一只猫?」
秦苏半分犹豫都没有:「我当然相信父皇。」
景熙帝笑道:「这不就是了?」
他叫宫人端来点心茶水,又亲自帮秦苏擦干净脸,将惶惑的女儿安抚好。
秦苏先前又是哭又是急,大大耗费心力,此时平静下来,眉眼间便浮上一层倦色,
她也不提回宫休息,就抱着景熙帝的胳膊歪坐在龙椅上,看景熙帝处理奏折。
也许是仍旧有些不安,往常不怎么关心政事的秦苏难得在景熙帝批阅的时候找他说话:「这折子上说的是六皇叔下属吗?」
景熙帝「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说:「他不配你叫一声皇叔。」
秦苏乖巧道:「穆王。」
景熙帝看上去似乎觉得秦苏叫这个称呼都太客气了,不过他也知道秦苏是晚辈,不能叫的太过分,不然会遭人非议,就默许了。
秦苏将折子拖过来,一字一字认真看,有些字词不认识就请教景熙帝。
她看奏折不像是听启蒙书一样有千奇百怪的问题,反而一教就会,一讲就透,景熙帝教得龙心大悦,父爱泛滥,直到将整本奏折的内容讲完还意犹未尽。
他甚至想,与其拿什么诗词给公主启蒙,还不如拿奏折呢,这样他们父女俩都开心。
秦苏不知道景熙帝有这么离谱的想法,她看完奏折后,奇怪道:「这上面写,穆王手下的人说穆王是下凡来救世的,现在穆王提前回归天庭,他们留下来普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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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但他们的教义理论明明一塌糊涂,百姓们为什么会相信他们?」
景熙帝不料她看了一遍后,开口就问中了最精准的问题,沉默了一下才道:「因为他们给百姓发粮食。」
秦苏诧异道:「粮食?什么粮食?很贵吗?」
景熙帝慢慢道:「不贵,都是一些陈年旧粮,谷壳未剥,掺杂石沙。」
秦苏怔了怔,说:「米既不好,那想必是给的多了?」..
景熙帝答道:「也不多。」
秦苏察觉到了异常,看着景熙帝不说话了。
景熙帝也看着女儿清澈天真的眼眸和稚嫩的面容,半晌,长叹一口气。
他拿过纸笔,为秦苏讲解大虞的税收。
秦苏捏着糕点边吃边听,听着听着嘴巴微张,已顾不得吃东西。
「粮税,步税,人口税,盐税,酒税,商税……」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百姓要交那么多税。
景熙帝却说:「税尚是其次,先帝喜爱美玉,各地官员为投其所好,年年从地方搜刮美玉,玉石的购置、养护、运送、人力,所需钱银从何而来?谁来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