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参站在盛有深海少女的维生装置前低头想了一会儿,给梁德发去了讯息:
“姬参:不应该是这样。”
这个男人眼中亮起了虹蓝色的真性碎光。
他停下神速左右横跳,散去了降低存在感的北天一气,伸手拔出配在腰间的奇形长刀在身前挥斩了两下,而后收刀回鞘。
一圈冷冽的刀光无声荡开,瞬间越过远近不同的距离,不分先后地斩在那些银衣土著的后颈上。
海底兵工厂里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倒地声和鼾声。
这一刀,姬参用的是高二那年春天数学课上铺天盖地的睡意。
当一个人晚上躲在被子里和女生发信息发到凌晨三点,第二天六点起来跑操,晨读有班主任巡逻不能睡,第三节上数学课讲圆锥曲线
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靠窗的座位,被暮春时节温柔暧昧的风浸润着,天上地下,没有人可以屹立不倒。
姬参从储物手环里取出一具野营帐篷,扬手盖住了深海少女所在的柱形维生装置,然后接通了和梁德的视频通话。
视频对面的梁德一脸费解,道:
“我还没说要怎么样吧,什么叫不应该这样,我做什么了,你要怎样啊?”
姬参扶着刀柄,道:
“我不会让你把她送到那个人造宿敌面前,去进行那一场命中注定的决战。
这不是命中注定,我也不信什么命中注定。
你和雷动岚不想做气运之子,凭什么强加给别人?”
“等一下,你”
梁德拿下嘴里的烟,三寸不烂之舌开始做热身运动。
姬参语气坚决:“你不用再说了,我没有和你讨论的意思,只是通知你一声。
我不会让你们肆意摆布她的人生,随手抹杀她的可能性。
与其出生后套上种种枷锁身不由己,不如不要出生。
就是雷动岚来了,她也拦不住我杀人碎魂。”
梁德凑近摄像头,满脸严肃:
“老弟,你是个专业的界原调查记者,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和契约精神。
你今天这么搞,以后谁还敢请你?”
“徐珏子是私人请我过来的,我们之间没有订立任何契约。”
哈?不给钱的私人邀请?
徐珏子这个人怎么这么贪小便宜的!
早知道就不找他代下单了。
梁德立刻换了个腔调,用可靠的男中音诚恳道:
“姬哥,你刚才说的那些,我都理解。
谁还不是个人造人了,除非有宿慧,大家都是非自愿出生的嘛,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不太一样啊。
你看这个人工少女,她已经生出来了,只是没醒而已。
不如我们把她叫醒,问她愿不愿意参加这一场此界气运之子的选拔赛,以她个人意见为主。
如果她选择参赛,我会全程陪护做好治疗,保证不死人不出事,行不行?”
姬参偏着头道:“我是对的,为什么要问她的意见?”
“姬哥你这么说就自相矛盾了,你说不会让任何人摆布她的命运,抹杀她的可能性,但你自己又”
姬参纠正道:“不是任何人,是别人。
你是错的,不应该那样。
我是对的,所以我可以。”
你他妈有病吧!
梁德差点脱口而出,在刹车的瞬间,他想到了一个因为白鹤空等工具人用起来太顺手,所以长期以来被自己忽视的重要事实:
盛无虚私立高级中学的毕业生,包括他自己在内好像,都不是什么讲道理的正常人。
免费疯子已经应邀而来,这咋整我换颗星球?
帝京北苑,太安宫。
一个身着赤黄色袍衫的老者坐在太安宫应天门城楼挑起的檐角上,静静地望着天边稀疏的星星。
他老了,能看见的星星越来越少了。
年轻的时候,不管天阴天晴,他都能看到漫天繁星,能看到月亮上的环山枯海,看到大地里的万千小虫。
可现在,他的目力只比那些九品上的武夫强出四五倍,听力和膂力也大不如前,若是再有几十个九品上的高手围攻于他,恐怕已经很难用一盏茶的功夫将他们杀个干净。
老者双手放在腰间的九环带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年轻时能做到的事,已经有很多做不到了。
但他还有一件事没做。
他不知道那是一件什么事,就像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但从来到这个世上,他就知道自己有一件事要做。
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自己就是为了做成这件事而生的。
他已经做成了天下间最难办的事,打败了天下间所有值得一战的豪杰,天下间好像已经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