兢兢:“少爷,咱们回府吗?”
“不必!”沐雍脸色阴冷如毒蛇。
阿三继续战战兢兢:“可,可您在守孝,夜里……有宵禁!”
马车再走一段,沐雍让他停下,然后让阿三也去打听打听。
两个小厮都走了,沐雍却没有下马车。
现在,他不能做沐雍,做沐雍他就是逃犯;他也不能做沐黄枫,做沐黄枫,就是在京城里谁都看不起的庶子!
倒不如在这马车里更自在。
一个时辰后,阿三阿四都回来了。
卓毅侯,四个月前被查出来贪墨军饷,谎报人数吃空饷,十余年来贪墨之多,达三百多万两,不仅如此,对欲揭他罪行之人进行迫害,害死的人命不下二十人,其中还有好几个朝廷命官。
还是被左都御史明朔给查出来的,证据确凿,罪大恶极,所以,收回侯府爵位,贬为贱民,侯府十六岁以上男丁主母全斩,十六岁以下十二岁以上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和十二岁以下的充入教坊司!
一个犯官之后,明令允入教坊司的,自然都是记录在册。
不过阿四打听到,侯府的嫡次女在牢中就病故了,压根没等到送入教坊司。这位出身高贵,又有些才名,不少人还很惋惜呢。
沐雍阴恻恻一笑,死了啊?
拿到了消息,他仍没有回府,在马车上又坐了许久,阿三阿四不敢催,一直等到快要宵禁,他才回。
当然,沐明远没有回来。
他应该是陪着他那个外室和外室肚子里的孩子去了,沐雍冷笑。
他回到灵堂,之前离开的时候,孝服脱下扔在那里,此时,竟还在原地,他换上孝服,跪坐在灵堂前。
灵堂前几乎没有人。
毕竟,沐明远不在意,谁还会在意?
再停灵两日,孔宜佳便要入土为安了。
来吊唁的都差不多来过,何况现在又是夜了,不怕别人说凉薄。
沐雍在火盆前添了些冥钱,看着烟尘卷起,他一双眼睛愈发阴沉可怖。
阿三阿四也陪他跪着,过了会儿,阿三小心地道:“少爷,您都没用晚膳,要不,小的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沐雍嗯了一声。
他在想事情。
对,沐清瑜还给了他一本书。
她为什么要给他书?
他从怀中掏出那本书,《诡药猎奇志》,到底是在宁阳学宫里待了好几年的,沐雍再是不成器,认字不成问题。
他翻着上面的那些,茫无目的,这本书名叫猎奇,只记录着这些症状和奇异之处,倒没有那些毒的配制方式以及疑难杂症的解决药方,但读着却也很有趣。
翻着翻着,沐雍的手一顿,脸色变得苍白,他看到了椎心散,上面写着:无色无味,人服之,一y夜白发,泣血而死,死时五官移位,似是而非,其毒难查,毒在骨髓也!
沐雍手直颤抖,整个身子都在抖。
他没有看见那个狱卒的样子,但是,他记得当时那年老狱卒说过张姓狱卒的死状,突然吐血,连眼睛里都是血,一y夜之间头发白了,脸相还变了,都差点认不出来,老遭罪了。
所以,如果那酒他喝了,那肉他吃了,他就是那个五官移位,泣血而死的人。
他果然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那是因为有人替他死了。
但沐明远想让那犯官之女的儿子做嫡长子,以后谁还能替他死?
他再次往后翻,翻着翻着,又看到了销骨散,“销骨散,无色无味,中之神销骨立,恹恹寡欢。如忧思过重,如先天不足,如体虚身弱,如气血双亏……独无中毒之状,唯脚底之心,有青色五辨兰盛开,故难以查验也!”
脚底之心,有青色兰?
沐雍猛地站起,一步蹿到棺材前。
孔宜佳的棺材已经封钉好,此处只能看见上好的黑漆柏木棺流畅的线条。他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
阿三阿四端着一些吃食来了。
府上主母死了,厨房里只有素食,沐雍吩咐阿三阿四,给他找个锤子凿子或椎子来。
阿三阿四吓得要死,要这个东西干什么?少爷是要拆墙还是拆家?
沐雍一瞪:“还不快去?”
两人赶紧跑去找了。
沐雍把托盘端过来,也不嫌弃这素食难咽了,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阿三阿四很快就回来了,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两三样,锤子三个,凿子五把,锥子四把。
沐雍把托盘里吃得干净的盘碟一推,道:“拿下去,你们也下去!”
他把所有的下人都赶走,灵堂里阴恻恻的,夜里更显阴森,沐雍这么一赶,那些原本还在灵堂内守着的下人乐得离开,顿时就走了个没影。
沐雍把灵堂门一关,白惨惨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