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听大姐说过之后,林云嫣一直在思考何时去辅国公府。
去肯定要去,但时机格外重要。
她其实不太清楚徐简这一次到底伤得如何,经过也好、状况也罢,都是听徐简说的。
而自述,很多时候是最靠不住的。
倒不是说徐简存心骗她,而是徐简的确在回避一些问题,林云嫣感觉出来了,却很难说明白具体缘由。
徐简的伤势也是如此。
几次交谈时,徐简给她的感觉是游刃有余。
他很清楚自己的伤,接受得也很好,他依旧运筹帷幄,让林云嫣觉得伤势也是他筹算里的一部分。
可正是这种筹算,一旦开始流传治伤消息时,让林云嫣很吃不准。
真的在治吗?
真的很痛吗?
亦或是,他其实更痛,远比别人看到的要痛。
越是了解徐简,林云嫣越清楚,徐简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不会“白白”受这样的罪,真痛假痛,只要他痛得全朝堂都知道,他就得赚些东西回来。
赚多赚少,自然是靠本事了。
而林云嫣希望的是,她的探望能恰到好处,能在这场博弈里给徐简再添一份重重的筹子。
早了不行,晚了更不行。
林云嫣去问过父亲。
听父亲说,那几天徐简上朝时的状况都不太好,明显看得出忍着腿痛。
“我问他,他嘴上说‘还行’,但眉头皱着,整个人都绷着。”
“步伐很吃力,尤其是上下步道台阶,下朝时能慢慢走,上朝不行,他不能落下步子,也没人能扶他一把。”
“听说过两天会更痛,他让我跟你说一声,不用特别担心,就是这么一个过程。”
果不其然,这个“过两天”眨眼就来。
徐简接连几天没有上朝的消息,通过父亲那儿传到了林云嫣的耳朵里。
林云嫣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差不多了,就该是这个时候了。
没有提前让陈桂给徐简那儿透个口风,打定主意的第二天,林云嫣的马车直接到了辅国公府外。
她一点没有避讳的意思。
华美马车穿街过巷,直接停在府外,挽月从车上下去,敲了敲门。
前脚进府,后脚消息就慢慢传开去了。
门房上,闻讯赶来的徐栢迎林云嫣往里头去。
徐栢是头一回见这位未来的当家主母,一眼看去,只觉得郡主模样出色。
徐家不缺漂亮的,无论是过世多年的老国公夫人,还是归家的姑老夫人,都是好姿容。
郡主没有落一点下风。
虽然她神情严肃,脸上不见笑容,但眉目精致,让人一眼就心生好感。
也难怪会打动他们国公爷。
徐栢猜得到郡主来意。
国公爷因治伤几日不上朝,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自瞒不过郡主,郡主担心国公爷,才会顾不得那什么规矩旧俗的,来亲眼看看才能放下心来。
徐栢一面引路、一面与林云嫣道:“您来得巧,这会儿正在施针,您别着急,爷说他能忍得了。”
林云嫣看向徐栢。
徐栢作为府里的老管事,她从前也与他打过不少交道。
这位老人周全又忠心,是看出了她的担忧才会宽慰几句。
“在哪个院子治伤?”林云嫣问。
没成亲时,徐简起居几乎都在前院书房。
不过林云嫣晓得他,书房是禁地,除了参辰和玄肃之外无人能进去,想来也不会让大夫进去,要治伤少不得换个地方。
徐栢便道:“在安平院里,不远。”
林云嫣加快了脚步。
走着走着,徐栢渐渐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郡主对国公府似是很熟悉。
引路看着简单,其实也有很多讲究,不能太快,也不能慢了让不明路线的客人左瞧右看,要刚刚好在前头几步,身形手势都摆出来方向了,客人不用问就能看出来。
但郡主走得很快,几乎是在他身形转向之前,郡主就明白该往哪一侧去。
徐栢疑惑归疑惑,也不会开口去问,就这么一路到了安平院外。
“姑老夫人应该也在里头,她这些时日都陪着国公爷疗伤。”
林云嫣闻言微微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姑老夫人”指的是徐夫人。
也是。
徐简承爵,他是国公,辈分摆着,徐夫人三十出头就得冠上“老”这一辈了。
先前已经有小厮跑着来报过信了,里头已经知道林云嫣到访,参辰在院外等着。
见了林云嫣,他行了礼。
林云嫣这时候才压了压脚步,问道:“还在治着?状况如何?”
参辰道:“在治,估摸着还要小半个时辰,您是现在进去还是在偏厅坐一会儿?”
林云嫣哼笑了声。
这话一听就知道不可能是参辰琢磨出来的,定是徐简吩咐。
她人都在这儿了,难道是来跟他吃茶吃点心的?
不就是奔着看伤来的?
伤在腿上,治伤时肯定不能衣冠整齐,尤其是那条伤腿全露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