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殿。
“赐座,斟茶。”皇甫铉走进殿内,指向楚凌道:“楚凌,你还是第一个,敢这样对朕讲话的。”
想起适才在太液池的一幕,皇甫铉有些感触,或许是习惯了孤家寡人,骤然被人用关怀的语气回复,令这位心若磐石的天子,生出些别样的情绪。
“陛下,学生就是讲些真话。”
楚凌手里拿着油纸伞,笑着看向皇甫铉道,“外面的风确实是大了,学生倒是没什么,还年轻嘛,不过陛下…还是要保重龙体的好。”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其实内心越是孤独的,更何况是至高存在,他们心若磐石,他们睿智冷静,与这样的存在摆弄,那无疑是可笑的。
权力,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
“聊聊忘忧湖诗会吧。”
皇甫铉深深看了眼楚凌,撩袍坐到宝座上,“据朕所知,你被昭颜院的蒋仲子,定为初选第一位头魁时,没打算参加后续终选?”
“是的。”
楚凌点点头道,此时高忠端来盏茶,递给楚凌,身后跟着的宦官,搬来锦凳,楚凌伸手接过,微笑道:“谢这位公公。”,随后在皇甫铉的注视下,楚凌端着茶盏,朝其微微低首一礼,便坐到了锦凳上。
此子真是奇了。
高忠略显诧异,不由多看几眼楚凌。
“说句不怕陛下笑话的话,学生当初就没想掺和忘忧湖诗会的初选。”楚凌继续说道:“学生初来上都,就机缘巧合下遇到了三公主,然后发生一些事,学生就被拽进来了,之所以又参加终选,也算是机缘巧合吧。”
皇甫铉嘴角微微上翘,对楚凌讲的这些,皇甫铉知晓是怎么回事,先前楚凌没有进到皇甫铉的视线内,哪怕是被定为第一位头魁,后来是遇到些事,才让皇甫铉注意到楚凌……
“那你参加忘忧湖诗会,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现象?”
皇甫铉撩了撩袍袖,倚着软垫看向楚凌道。
“陛下指的是?”
楚凌露出疑惑,不过楚凌却知,有些事要言明了。
“一场举世瞩目的忘忧湖诗会,初选明确的七位头魁,除了你楚凌外,其他竟都是出身显赫之辈。”
皇甫铉双眼微眯,语气听不出喜悲道:“我朝尊儒兴科这么久,治下文脉昌盛,不知有多少才俊,经科举继而金榜题名。
可不知从何时起,朕竟看不到寒门中涌现的才俊,即便是有,那也是凤毛麟角,你觉得此事正常吗?”
果然。
楚凌眉头微蹙,皇甫铉讲的这些,变相印证司马玉棠所讲是真,这也让楚凌明白一点,眼前这位天子啊,只怕真在谋划些什么,只是这些谋划真要问世,势必会遇到强烈的反扑之势。
“而且…不知从何时起,在朝野间竟形成议政之风。”
皇甫铉的态度明显变了,眉头微蹙起来,“那些清流大儒,不想着教书育人,为国朝培养英才,那些文人书生,不想着寒窗苦读,为国朝排忧解难,不少都涉足到他们不该去问,去想的事情上,此风要这样助长下去,那将对社稷产生怎样的影响?”
皇甫铉讲这些话,是站在天下的角度,而非独站上都的角度,他的眼界,他的心胸,远比寻常人想的要远大,要宽广。
“陛下,这些不是学生所能评议的。”
楚凌端着茶盏起身,朝皇甫铉微微低首道:“毕竟学生并不清楚这些。”
“不清楚,不代表你不能评议。”
皇甫铉向前探探身,声音浑厚道:“你楚凌,是我风朝的七品文散官,堂堂宣德郎,更是玄鸟司的副指挥使,你对朕,应该称臣,而非学生。
似你这样的大才,朕知晓你看透一些东西,朕觉得…朕所讲的这些,朝中衮衮诸公不能为朕分忧,但你楚凌,却可以为朕分忧。”
说话间,皇甫铉的身上流露出一股气势。
那是天子的威仪之势。
那是至尊的霸道之势。
这一刻,泰安殿内的气氛变了。
高忠、梁栋、陈武几人,无不是低下脑袋。
“朝中的衮衮诸公,不愿为陛下分忧,或许是他们有顾虑吧。”
面对这样的情况,楚凌笑笑,将手中茶盏放下,随后朝皇甫铉作揖道:“对于庙堂之事,学生知晓的不多,也不想知道,不过学生倒是能为陛下分忧。”
“说来听听。”
皇甫铉嘴角微微上翘,打量着楚凌道。
“陛下,在朝中衙署间,可有便于诸官传阅的邸报?”
楚凌想了想,对皇甫铉说道。
“楚诗仙所答与陛下所问,可有什么关系吗?”在皇甫铉的眼神示意下,高忠看向楚凌道。
“当然。”
楚凌点头道。
“是有邸报。”
高忠见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