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仍不言语,颤着睫毛慢慢睁开眼,水濛濛地滞着眼珠儿,侧着脸望着前方,眼神没有焦点。
像是在等容修说接下来的话,安抚,诱哄,然后道别,听那把好嗓子提醒他,你快点睡,你要听话。
然而,却久久没有听到容修再说。
屋内连最后一点声响也消失。只剩下两人轻缓的呼吸,顾劲臣胸膛起伏,他们缄口不语。
不是你进我退的较量,也不是赌气或吵架,更不是冷暴力。
只是沉默与僵持,被大片的难舍与难过控制着。连日来所有的无可奈何,全都卸下了粉饰,彻底地呈现,摊开在眼前。他们深切地理解着对方。他们无法面对。他们沉默以对。
顾劲臣偏过头,涣散着目光,转头不再看容修,望着书桌的方向,眼角愈发地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忽然之间,一大颗泪珠从顾劲臣眼角淌出来,越过俊挺的鼻梁,流到了另一只眼睛里。
须臾消失不见,只余隐隐湿痕,像个幻觉。
却砸在心尖上。
容修手臂撑着枕边,身形笼在顾劲臣身上,手指捻住他的下颌,把他脸扳过来。
“我不是不听话”顾劲臣嘴唇颤不停,终于捺不住抓紧他衣袖,模糊地哽咽,“一会我睡着了,一眨眼,唰的一下,你就不在了”
“别哭。”容修张口咬他嘴唇,然后抬手解自己的衬衫纽扣。
肌理贴着他,拿来深色睡衣套上,又俯下来解皮带,一直手穿过顾劲臣额头发间,容修眼底布满红血丝“等你醒了,我再走。”
顾劲臣模糊地嗯了一声,“那我不醒了。”
“净说胡话。”容修换上睡衣,躺在他身旁,扯来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顾劲臣侧身艰难,偏生要抱他腰,捉着他的手,手掌与他相对,握紧。
将秋季干燥与喧嚣隔离在外,时间过得悄无声息。
还有无数话没来得及说,还有很多想一起做的事情没有做,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总是不太够用。
明明朝夕相处了很多天,愈发难舍,愈发贪心。
静而幽暗的卧室里,两人轻声交谈着。
“电影转让股权”顾劲臣枕着他手臂,“你有投资电影的兴趣”
“只是了解一下。”容修指尖轻扫他额角,“我听说,有人拍完电影之后,会卖股权”
“嗯,之前衣之寒拍的那部你是我的有始无终就卖给了散户,现在有些电影会这么做,比如,五万块一股。然后等上映之后半年之内回款,卖座的话大概可以翻一倍,不过风险很大”
容修有一句没一句地哄他入睡,引诱地,安抚地,催眠一般地问了他很多问题。
都是影帝的专业常识,潜意识里不必思考就能回答的问题。
“票房至少是投资的三倍,才能保证不亏本
“要是20亿票房,50要给院线,剩下10亿,33的税,5的影视发展基金给国家,也就是说电影上映之后的票房,有58直接扣出去了
“最后恒影主创到手的营利,大概只有30左右”
容修听他娓娓道来,时而轻声问一句。
顾劲臣声音变小,说到最后喃声哼着。
容修的手指轻捏他后颈那颗骨头,像是舒服了,或是觉得安全,顾劲臣呼吸轻下来,渐渐睡了过去。
容修看了一眼桌上的药袋,是从医院带回来的,这是一周的药量。
原本想着,每天提醒顾劲臣吃药,可他知道自己这方面记性不好,再者说在排练室里不会看手机,于是就拿来顾劲臣的手机,用他自己的指纹解了锁。
没有失礼地乱看,用最简单粗暴的提示方法,直接点开了闹铃提醒。
抗生素每天吃一次,还有其他药物也计算好了时间,容修给他做了几个定时响铃。
容修的指尖停在提醒文字上,打出”按时吃药”四个字。
正要退出闹铃设置时,顾劲臣似被吵到,搂他腰的力道加紧,似乎一用力就扯了伤口,疼得皱紧了眉头。
劲儿还挺大,睡得迷糊,却霸道得很。
容修扶着他腰身,怕他腹部创口剐蹭到,往后躲了躲,顾劲臣又往前贴贴,循着熟悉的触感与温度,脸往容修的颈窝钻。
禁欲多天,难免捺不住,容修轻吸一口气,强忍下那股子燥,在那行字上又多填了几个字
响铃名称宝宝,按时吃药,按时睡觉,不准乱动,你要听话。
很快就会见面的,容修想。
窗帘遮着午后阳光,房间昏暗。
容修放下手机之后,也没有处理别的事务,就这样躺在顾劲臣身旁,垂着眸子注视着他,额角,眉骨,鼻翼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越来越昏暗,眼前那一点影像也模糊。蓦地,容修心脏有点疼。
于是容修将手放回